空气一时沉闷无比。
李玄深深一拜,道:“玄,请辞。”
书斋里,响起了国主粗重的呼吸声。
一种强烈的耻辱感疯狂地涌上心头。
若在十多年前,他或许不会如此敏感。但此时此刻,在被架空了十多年,“拒绝”早已成了他难以触碰的逆鳞。
“你敢拒绝孤?”国主声音冰冷。
李玄维持着相拜的姿势,并不出言。
但他的沉默,已经是最彻底的回答。
再美好的语言,也无法掩饰真相。
眼中有对真相的分析,就不会被语言蛊惑。
国主,不过是在诈他,骗他而已。
待到尘埃落定,他上了国主的船,难不成还能反悔?
“来人!”国主暴怒地吼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怎么敢拒绝孤?”
理智的一边彻底燃烧起来。
随着国主愤怒的大吼,门外的淳阳郡主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立着,脸儿苍白,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而远处则是响起了鳞甲碰撞的声响。
这声响越来越多,宛如金属浪涛,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小小的书斋顿时成了个这金属旋涡的中心。
国主看定那依然镇定不动的少年,冷冷道:“孤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机会,并不是说他一定能杀死李玄。
而是在暗示“一旦撕破脸皮,李玄你还敢弑君不成?你敢与整个大胤为敌不成?”
然而,在他眼中,那少年只是沉默了下,却旋即走出了此间书斋。
待到门前,却见院外早已围满了飞林军。
很显然,国主对于飞林军还是有掌控力,即便不是完全,至少也有一大半。
李玄默然地走到院里,转身再拜,掷地有声道:“玄,不敢负槽糠之妻。”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昂首,踏步往外而去。
他的身影在阳光中拖拽出墨色烟雾,而墨色烟雾则很快形成了一个丈许的金刚。
金刚亦步亦趋走在他周身,强大的压迫力覆笼向四面八方,便连艳阳都无法穿透那种黑暗。
飞林军已经聚集了过来,枪林铁甲,构建成了一重荆棘般的钢铁城墙,挡在了李玄与金刚前行的路径上。
气氛剑拔弩张。
然而,那前方扑面而来的完全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怕怪兽。
丈许的金刚,便是去看,都要仰着头。
而拦在最前的飞林军副统领伍佳亮更是知道“魔形境界”意味着什么。
他乃是国主心腹,自然知道国主密诏李玄入宫是为了什么,而在听了那一句“玄,不敢负槽糠之妻”后,他更是清晰地脑补出了书斋里发生的事。
他完全不敢相信一个二十岁的少年竟然为了这个理由而拒绝陛下。
而此时,恐惧和费解化作了他的怒吼。
伍佳亮高喊道:“你疯了吗,李玄?!!这里是王宫!!这里是王宫啊!!”
他虽然喊着,却有些色厉内敛。
面对着夸张的墨色金刚,他完全无法理解那是什么鬼玩意儿。
而就在气氛彻底僵着的时候,远处忽地传来马蹄声。
另一支军队从西边横插了过来。
看着盔甲制式,也是飞林军。
可是,伍佳亮却显得格外紧张。
果然,远处那军队飞快靠近后,为首戴着兜鍪的大胡子男人竟是浑然不管这伍佳亮,而是对着李玄远远抱拳,哈哈笑道:“李公子重回王宫,某竟还不知道呢。”
说着,他挥了挥手,他这边的飞林军迅速地靠近了李玄,于对面的飞林军形成了对峙。
伍佳亮怒道:“颜宏,李玄不过一介布衣,他竟然触怒陛下,你凭什么管?”
“啊?
触怒陛下?”
大胡子男人露出很无辜的眼神,然后哈哈笑道,“这明明是咱们陛下强迫人家嘛。”
“你这相府的走狗!”伍佳亮怒的双目都发红了。
名为颜宏的大胡子男人笑道:“谁吠了谁是狗。”
伍佳亮双拳紧握,但看着远处的军队还有那丈许的墨色金刚,怎么都不敢压过去。
李玄没有侧头,没有再去看身后书斋里的国主。
他和国主无冤无仇。
只不过国主没能利用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