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不小心，但眼底眉梢都写着“故意”二字。

故意等着大家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才慢悠悠地出来道个歉，说自己是不小心的，说自己本来没想耽误大家的时间。

可在场有谁不知道这话是谎话。

“不过也没关系，这景搭得也不容易，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那不妨先拍一些没有我的戏份。总之，今天真是对不住大家了。”

献祭这场是全片的高潮，整个景搭得非常大想要临时切换，恐怕要耽误些时间。更何况太阳已经逐渐落下，如果继续拍摄的话，也只能赶一些夜景。

赶夜景的意思就是，在场的部分人不但白忙一下午，晚上恐怕还要熬夜。

孙导年过半百的人，胡子都有些泛白，他气得嘴唇翕动，一张褶皱遍布的脸上都开始发红。副导演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自大学毕业后就入了圈，在拍摄现场熬了这么多年，什么难搞的演员没见过。所以虽然生气，但也没气到老爷子这种程度。他见情况不好，连忙上前扶住孙导，然后圆场。

“没事没事，身体最重要。”他笑着打马虎眼，“工作再忙也不能耽误了身体，曳萝你刚新婚不久就来工作，我们本来就挺不好意思的了，现在健康方面又出现了问题，我们当然不能再拦。”

说着给剧组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有几个男人上前扶住孙导，副导演腾出手，第一件事就是要想办法将眼前这个祖宗赶紧先送走。

他没敢直接伸手去扶许曳萝，只是微微弯着腰，姿态显得有些谄媚：“曳萝，来来来，我送你。”

许曳萝很满意他这副上道的模样，今天她闹这么一场，也算出了口恶气。于是也没有再留下来找什么麻烦，勾唇笑笑，随着副导演一同离开了。

整个剧组总共七百来号人，从许曳萝折腾闹事，到她离开现场，整个过程一直鸦雀无声。

没有人说话，周围静得出奇。

孙导已经被扶到椅子上，周围有人给他用一次性水杯接了点温开水，这荒郊野岭的条件不好，人要是直接被气晕过去了，救护车不知道要等多久才到。

手颤颤巍巍的将水杯送到嘴边，孙导喝了两口，又缓了许久，才终于勉强把这口气顺了下去。

副导演把祖宗送走，然后一路小跑了回来。他走时全剧组鸦雀无声，回来时全剧组仍然半点动静都无。大家仿佛被点了哑穴，看得出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又都不能说。

夕阳暖黄的光浸透枝叶，好似一场盛大的离别。微风簌簌，送至每一个人的发梢。

多好的一场景。

可惜了。

叹了口气，副导演走到孙导面前，“孙导，那咱们下面的戏，是拍，还是不拍了？”

主要这里地方偏，大家跑来一趟也不容易。虽然继续留下来无疑要熬夜，但如果可以，还是要尽量挽回些损失。

孙导这会儿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他看了眼在场的人，良久之后，一拍大腿：“拍，接着拍。没道理因为一个人耽误了全组的进度，她既然生病了，那就先补拍别人的戏份。”

他撼动不了许曳萝身后的背景，也换不了这个女主角，但那又怎么样？

这场戏又不是只有女主一条线，许曳萝既然那么喜欢作妖，那就让她去闹好了。有本事就真的在医院里躺十天半个月别回来，到时他正好有理由删减女主的戏份，把高光加在别的角色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