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葱儿还在睡,还保持着那个警惕的姿势。
大牛兄的心底里,棉花团一样,很柔软很柔软。
牛车缓缓穿过城区,临到外城,第一次扯棉布的那家寒酸小铺面,林大牛停下,就站在门口,小声的招呼:“大嫂,帮我给妹子扯两身儿花布,拣好看的。”
那妇人还认得大牛,迈出门口又瞧见林葱儿的那根标志性木拐,便笑了起来:“小兄弟你等着,嫂子保证给你挑的好看,价钱也要的实惠。”
大牛往外掏钱的时候,平生第一次,竟然没有割肉似的心疼,反而,有几分愉悦,想想妹妹看到花布会大吃一惊,不由自己先“嘿嘿”傻笑起来。
世界是如此的美好啊!
“大嫂,妹妹脚上的鞋子,能买到不?”
这种事儿林大牛不清楚,只觉得现在看林葱儿穿鞋的那只脚也不舒服了,看不出颜色来不说,而且都烂的要露出来脚趾头儿了。
其实另一只脚基本上没那么肿大了,只是被旧布头包裹着看不出来,难道以后也让妹妹继续这样单脚走路?
妇人摇头:“小兄弟,咱家不卖鞋子,内城里面卖鞋的也少,都是自家做的。不如,你也扯些布回去?做鞋很快的。”
“那行吧。”林大牛点头应了。
妇人结合对林葱儿穿衣习惯的了解,决定推荐棕色的鞋面布料:“这匹布裁出了些,剩下也就能做个四五双鞋的,我看小兄弟这脚上也该换了,你给二十文钱……”
二十文钱,毛毛雨的啦,林大牛再次领略了为什么妹妹花钱都不皱眉头的了,他这会儿也没皱眉头。
“针锥子家里有吗?不是嫂子想多挣你的钱,这做鞋纳鞋底儿,离了针锥子可不行,得把手指头戳烂喽!”
那自然是不能让妹妹戳烂手指头的,买了。
“小兄弟以后常来啊,你放心,管保价钱比别家都便宜。”妇人高高兴兴送走了林大牛。
林大小姐还闭着眼睛呢,一直到牛车穿出月城城门,“吱呀呀”上了吊桥,才悚然惊醒。
“哥……”,这声叫还透着迷糊,双手松开,大剪刀滑到牛车底板上。
“接着睡吧,有哥看着呢。”林大牛摸摸胸口,捏捏手腕上缚着的荷包,深觉重任在肩。
林葱儿再次猛一转头向后查看,然后低声问道:“那银票,没问题吧?”
关键时候睡过去了嘛,还不知道大牛兄长本事了。
“没事儿,”大牛也压低了声音,把手腕子往妹妹眼前凑凑:“我都换成了银子,还专门换了十个一两的碎块儿,给你发工钱用。”
“哇……”,林葱儿做惊叹状,竖起两根大拇指:“哥,你想的真周到!”
首次获得妹妹如此深度赞美的林大牛,当即黑脸涌上红潮,结结巴巴的又是得意洋洋的继续补充:“葱儿,哥还给你买了花布,做衣服穿,好看,还有鞋面布……”
这一刻,林葱儿眼前幻化出一只甩着尾巴求爱宠的叭儿狗,眼珠子水汪汪的转动着,仿佛在说:“快表扬吧,接着表扬……”
本来想愤怒的呵斥一句“你还想让我学做鞋?”
还是不打击少年脆弱的小心灵了。
“哦,很好……看。”
其实那所谓的花布,就是颜色儿鲜亮些,染成红的绿的黄的而已,并不是精美的印花布。
自己目前的脸色,曾经被宋香儿刻薄的骂过是“高粱面子脸”,那么,高粱面子脸,芦柴棒的身材,穿着红色儿的绿色儿的黄色儿的衣裳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