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安低着头:“先生说我太顽皮,老是向祖母告状。”
苏辙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安慰道:“你要乖一点,念书认真一点。祖母就不会责罚你了。”
祥安摇摇头:“祖母没有责罚我。祖母说我像舅父小时候,贪玩不爱学。但舅父聪明有胆魄,祖母要我长大要像你一样做个男子汉。”
像是一片羽毛划过苏辙心尖,但那羽毛分明长着倒刺扎进了肉里,不见血却痛不堪言。
苏辙把钢铁侠的木偶放在祥安手里。
祥安看着奇奇怪怪的木偶道:“舅父,这是何物?像人又像怪物。”
苏辙藏住心酸:“这是舅父很早以前就想送给你的礼物。他们叫钢铁侠、蜘蛛侠,是拯救百姓的大英雄。”
祥安最近学过山海经,说道:“舅父我知道了,他们就和山海经里的姑获鸟一样,都是远古时候的异兽。这些钢铁侠就是保护我们的瑞兽,对吗?”
苏辙挤出一抹苦笑:“对!”
祥安视线落在箱子里的一个画轴上:“舅父,这是什么?”
说完,活泼的祥安就摊开画轴,惊喜发现:“这是祖母!”
苏辙低头一看,那是多年前他偷了母亲的玉簪,心怀愧疚画的母亲的肖像。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辙早就忘记了,没想到母亲不仅保存了下来,还用画轴裱了起来。
“舅父,这是您画的吗?”
苏辙点点头。
忽的,小家伙抽泣了起来:“画里的祖母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可是现在的祖母睡在棺材里了。”
苏辙把祥安抱进怀中:“祥安,想祖母了吗?”
舅父也想。
“舅父,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祖母了吗?”
苏辙按住祥安胸口:“以后祖母住进了我们心里,她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们。”
祥安似懂非懂点点头。
另一边,文姬向来已经是深夜。
房间空空,她并没有发现夫君的身影。
起身出门,文姬在灵堂里找到了丈夫。
丈夫跪在婆母的棺木前,神情萧索。
文姬知他难过,缓缓跪在他身旁:“官人,若是娘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心疼的。”
“文姬~~~”
苏辙满腹情绪交织。
听着夫君低哑的声音,文姬忍不住落泪:“娘走的时候带着微笑。你和哥哥、父亲都在汴京闯出了名堂,我相信娘一定是很开心的,只是她说不出。官人,你切不可太过自责。”
看见丈夫怀中抱着一个画轴,文姬抽了出来,打开看得仔细。
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是人最脆弱的时候,苏辙说道:“小时候我很不听话,娘教我读书写字,可我不愿意。有一次我就在纸上画了一只乌龟,旁边还画了一堆乌龟蛋,把我娘气得拿棍子打我。
我就去找祖翁,每次祖翁都护着我。我偷懒就让哥哥帮我抄书,母亲一检查我功课,我当然背不出,好几次都把她气哭了。”
文姬安抚道:“那都是你小时候的事情,而且都过去了那么久,我想娘早就忘了。”
“不!文姬,你听我说完。”苏辙痛苦难当,“有一次我还偷了娘的玉簪卖给了当铺,那玉簪是祖母给娘的遗物,害得我娘到处寻,急得晚上都睡不着觉。这幅画就是我画给娘道歉的。文姬,我那时候真是混,我不懂娘的良苦用心。我好后悔,后悔没有听娘的话,后悔总是让她生气难过。”
说到最后,苏辙压抑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文姬也跟着落泪,她抱住夫君:“官人,还有文姬陪着你。你想哭就大声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