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郎中到来。王弗躺在床上,隔着床帘伸出手,丫鬟又搭了一张纱巾在她手腕上,郎中才开始隔着纱巾把脉。
好半晌,郎中才确认道:“夫人不是生病,而是喜脉。”
果然如任妈妈猜测。
这个家里好久都没有喜事了,家中上上下下都很高兴。
莫愁道:“看来我真的要去田庄上给二哥哥报喜去!”
王弗拉住莫愁:“二郎、三郎做的是大事,切莫去打扰他。”
文姬道:“莫愁,这样的喜事还是等二哥哥回来,嫂嫂亲自和他说最好。”
莫愁笑着点头:“那我先去告诉爹爹,让他也高兴高兴。”
自从程夫人走后,苏洵就寡言少语,一直躲在屋子里著书立说。
任妈妈道:“孩子才上身,胎气还不稳固,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王弗也道:“是啊!父亲最近沉湎于学问,咱们暂时不要打扰他的好。”
尽管如此,苏府上下都忙碌了起来。
郎中开了保胎药和各种补药,家里的人参、燕窝也都紧着主母。
话分两头,胡缨从回鹘带回来的不仅有棉花种子,还有五个精通种棉花的农夫。
因为是回鹘人,所以长得和中原人很不同,他们高鼻梁深眼窝,说话也与中原人很是不同。
不过好在五人里有逃荒过去的中原人,沟通交流不成问题。
苏辙把他们安排在了庄上,好吃好喝款待,每月还给不少月例银子。
棉花怕涝,所以回鹘人挑选了坡地,三月种下,五月已经长出了花苞。
刚开始苏辙还隔三差五来庄子上看一看,自从棉花长了花苞,他就一连好几天不曾回家了。
苏轼和弟弟感情好,干脆就和弟弟同吃同住。
可惜他想和弟弟同塌而眠,弟弟总是不肯。
乡村的地垄上,苏辙卷起裤管坐在地上休息。
刚刚他才在棉花地里仔细看了一遍,眼见棉花长势喜人,他也跟着高兴。
这几个月,大家都付出了很多心血。
这时,苏轼提着茶壶、拿着蒲扇坐到了弟弟身旁:“子由,渴了吧,喝点茶!”
苏辙正渴了:“谢谢哥。”
苏轼又拿着扇子给弟弟扇风:“这天气一日比一日热,子由你这般辛苦,我给你扇扇。”
苏辙道:“不用啦,我没那么娇气。”
“我心疼你,你就让我给你扇吧!”
苏辙知道哥哥执拗,也不再劝,只是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漫山遍野的棉花,心情就很舒畅。
苏轼道:“子由,等棉花收获之后,咱们可以高价卖给富户,便宜卖给农家,甚至可以不要钱送给穷人。”
“不可!”
苏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为何?”
苏轼很是不解。
苏辙道:“所有的棉花都按市面上的价格出售,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都一视同仁。”
苏轼更困惑了:“子由,你种棉花不是为了天下人皆有棉花可用吗?你这般做,穷人永远也买不起啊!”
苏辙耐心解释:“哥哥,你难道忘了《淮南子》里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吗?”
苏轼低头沉思片刻,还是摇头:“难道你要让天下人都种棉花?”
“差不多。”苏辙道,“哥哥,凭我一人之力实在太弱小,只有天下万万人一起努力才能实现棉花的自由。”
苏轼越听越有兴致:“子由,你再给我详细说说好吗?”
若是换做别人,苏辙是绝不愿浪费口舌的,但是哥哥的话,他倒愿意说上一二。
“哥哥,棉花也是商品,而商人都是追逐利润的。棉花能挣钱,商人就都喜欢卖,那么就会大量采购。有需求就会有大地主让佃户种植。我种棉花可不是为了天下棉花皆出自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