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棉花糖最喜欢的人便是父亲,父亲高大厉害。
可是隔了两年,小家伙的记忆也渐渐模糊。
站在眼前的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两个孩子都对父亲如此生疏,莫愁怕哥哥伤心,于是蹲下来对棉花糖道:“无忧,你忘了吗?从前你最喜欢坐在你爹爹的肩头。你想要什么,爹爹就给你买什么。你不是一直嚷着要爹爹吗?怎么爹爹回来了,你还不过去?”
棉花糖站在原地,仿佛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走向父亲。
苏辙把无忧抱了起来,又搂住了文姬和灵泽,一家四口相拥而泣。
祭奠过后,韩世英和高达接走了自己的家眷,毕竟这个时候的苏家要的不是热闹,而是宁静。
没有重逢的欢愉,有的只是时光逝去的感慨和惆怅。
两年时间在所有人的心中都烙下了一个空洞,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慢慢弥合。
夜晚,苏辙坐在床边,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两个女儿都像娘亲,很漂亮也很聪慧。
文姬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苏辙揽进怀中。
苏辙把头埋在妻子的脖颈之间,贪婪地嗅着她身上发出的体香,和那让他一直思念的温暖。
“娘子!娘子······”
苏辙一声声呼唤着,像是丢了心爱玩具的小男孩,在找寻安慰。
是啊,一个人无论多么强大刚毅,也会有疲累和软弱的时候。
这些疲累和软弱在平日里都会被好好掩盖起来,直到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毫不保留宣泄出来。
文姬无疑是苏辙最温情的港湾,也是最了解苏辙的人。
文姬伸手轻抚夫君的背,温言细语哄道:“三郎,你回家了。我们都在你身边。”
苏辙收紧了拥抱的力道,想要更加真切地感受怀中人的真实:“文姬,我欠你太多。”
文姬笑了:“我巴不得你多欠我一点儿。这样啊,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了。”
“是,我离不开你!所以求求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诚然,苏辙对文姬的依恋更深,他不敢去想,万一灵堂里躺着的人是文姬,他到底能不能够承受得住。
夫妻俩又温存了好一会儿,文姬才推开苏辙道:“三郎,今夜你去陪陪二哥罢!现下最难熬的便是他了。”
苏辙也有这种打算。
他亲了亲妻子的脸颊,才开门而去。
灵堂里,除了几个小厮守夜之外,苏轼也颓然地坐在蒲团之上。
他还如此年轻就失去了发妻,孩子还那么小就失去了母亲。
原本那一腔想要在仕途上奋发的雄心壮志,一下子就被浇灭。
现在的苏轼简直是低沉到了极点。
苏辙蹲在了哥哥身旁,道:“哥,我好不容易回来,你虽不能替我备酒接风,但以茶代酒总是可以的罢?”
苏辙在苏轼心中的分量无疑极重,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由于脚麻几乎站立不稳,幸好苏辙及时把他扶住。
灵堂里的气氛太沉重,苏辙把哥哥带到了院子里。
院中花棚石凳上摆着茶盏。
苏轼询问道:“三郎,这两年你都去了哪里?”
苏辙微笑道:“哥哥不急,你先喝点茶水润润嗓子,然后咱们慢慢聊。”
明明茶水是提神的,可是苏轼喝了茶水之后却感觉脑袋越来越沉,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子由,我头好晕。”
苏轼向弟弟倾诉着,苏辙道:“哥哥,你是太过劳累,歇歇罢,我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