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看完,半晌不发一言。
这些融合了现代《婚姻法》思想的建议,对于赵顼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认知冲击。
好在赵顼向来比较开明,对苏辙新奇的论调也习以为常,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是的,赵顼看起来很平静。
但那平静只是表面,他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三郎,你的夫人,小妹确实不输男子。就拿我的皇祖母来说,她的心胸、胆量和气魄就超过了许多男子。她们都是被女子的身份所束缚。不然也能进考场,跻身朝堂。”
苏辙道:“官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说明您的胸襟和气魄也令人敬佩。臣知道官家很多时候也艰难,奏折的内容只是臣的一点拙见。臣只愿官家能够饶了登州阿云的性命。”
“三郎,迁都之事还需要你,你快去罢!让我好好想一想。”
赵顼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朝堂局势,牵扯众多,但凡贤明的皇帝都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做出决断。
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刻,说多了反倒惹人厌烦,苏辙没有再说,恭敬退下。
苏辙走后,赵顼把他的奏折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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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殿。
太皇太后正要用膳,内侍忽然禀报官家到了。
太皇太后看见孙儿,笑吟吟问道:“仲针用过膳了没有?”
赵顼温和道:“孙儿正是特意来陪皇祖母用膳呢!”
“你这孩子!”太皇太后嗔怪道,“你要来,你也派个人先来知会一声。我也好让厨房备几个你爱吃的菜。”
赵顼坐到祖母旁边,很是乖巧:“和祖母一起用膳,什么都好吃!”
“仲针就是嘴甜,从小就知道哄祖母开心。”
赵顼认真道:“孙儿是祖母养大,又悉心教导,自然和祖母最亲。”
太皇太后被哄得喜笑颜开,赶忙让人添碗筷。
吃得差不多后,太皇太后给一旁的张茂则使了一个眼色。
张茂则立刻遣走了其他人。
正当他自己也要退下的时候,太皇太后道:“茂则,你留下服侍。”
“下臣遵旨。”
张茂则上前,给太皇天后和皇帝一人盛了一碗汤。
赵顼看着祖母和张茂则之间的默契,闭口不言。
好多事,他是知道的。
多年前,祖父生了癔症,口中念叨着:“皇后和张茂则要害我!”
尽管那时的赵顼还小,可印象却十分深刻。
祖母是个刚强的女子,可祖父执意追封喜欢的张贵妃为后那次,他看见祖母躲在屋子里偷偷落泪。
还有一次,父亲要把姑姑们赶出皇宫,祖母不许,两人大吵了一架。
那之后父亲再也不去祖母殿中请安,祖母哭过一次。
这么多年,赵顼就只看见祖母哭过两次。
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祖母受过的委屈不知还有多少。
正想着,赵顼听祖母问道:“孙儿今日前来,是为了登州阿云案对吗?”
赵顼道:“我听说姑姑前几日带着小苏的夫人和妹妹进宫探望,她们是否也是为了此事?”
太皇太后据实以告:“是的,她们希望我全是官家免了阿云的死罪。”
赵顼带着笑意:“从前孙儿同莫愁一起在恩师府上念书之时,她就是胆大要强的性子。那么祖母的意思如何?”
“孙儿已经够头疼的了,祖母怎能再来给你添乱。你长大了,祖母相信你。此事,就孙儿自己决断罢!”
赵顼道:“可是孙儿想要听听祖母的意思。而且孙儿从来不觉得祖母会给我添乱,相反的,祖母总能给孙儿指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