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从祖母寝殿回来,赵顼还在忍耐,可一听到后宫妃嫔的争宠,他就变得更加烦躁。
前朝后宫,都让他无比烦心,唯独每次见苏辙能让他静心。
李宪见官家态度坚决,不敢再劝:“那请官家您稍等!”
说罢,李宪就把义子童贯叫到了跟前,把官家的打算悄悄说了一遍。
比起李宪的谨慎,童贯则变通得多。
“义父,官家最近有多烦心您又不是没看见。为了延续子嗣,太后娘娘又选了几个美人进宫。民间有句话说得好:女人多了是非多。我看放在皇宫内苑也不假。官家要出去您就带他出去,更何况只是在您家里,叫上胡斐他们几个就行。”
李宪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他如今是副都知,官家的亲信,手里怎么没人?
李宪道:“幸好今夜你当值。我带官家出去,你可守好勤政殿,不要让任何人发觉。”
童贯道:“义父放心,我会说官家今日心情不好,不让任何人打扰。您也带着官家早去早回。”
商定之后,父子俩各自忙活了起来。
李宪找来了一套小黄门的衣服送到赵顼面前:“官家既然要不动声色出宫去,那就只能委屈您了!”
“无妨!”
赵顼爽快地接过了衣衫,只要能出这个牢笼透透气,和苏辙说说话,他什么都不在乎。
换上小黄门衣衫的赵顼帽檐压得很低,一直弓着身跟在李宪身后。
灯光黯淡,谁也没注意到,况且他们走的是一条僻静的小道。
顺利来到宫门口,看门的守卫偷偷打开了小门,出了门就有马车。
马车疾驰在宫外的青石板路上。
与此同时,苏辙也收到了赵顼的亲笔密信。
他料想到官家回见他,但没想到官家会这么急。
当苏辙骑马感到李宪的宅院时,赵顼已经换了衣衫在屋内等待。
李宪把苏辙领到了门口:“小苏大人,官家就在里边等您!”
苏辙拱手:“有劳副都知大人了。”
李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后退了下去。
屋内,苏辙躬身作揖:“微臣参见陛下!”
赵顼拉着苏辙坐到对面:“这里是宫外不是紫宸殿,你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苏辙叹道:“没想到官家会深夜出宫见我。”
赵顼道:“做皇帝要有帝王的威严,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小心。可这些年我真是累了,让那些繁文缛节统统给我滚蛋!”
苏辙笑了:“官家难得扔掉身上的枷锁。”
“所以啊!今夜咱们不是君臣,还和从前一样是朋友。咱们就推心置腹好好谈一谈!”
苏辙道:“我见过太皇太后的事,官家听说了罢。您大概也是为此找我?”
赵顼点头:“没想到你还能说服皇祖母,让她开口提拔你!”
苏辙道:“朝中老臣都走了,就连我哥哥也走了,独剩了我一个,我不能再退缩。我知道官家付出了多少,但求官家日后也听听我的意见可好?”
赵顼低声道:“三郎是在怪我不信你么?甚至贬谪了你的哥哥。”
苏辙道:“一家之主尚且难,更何况官家是万民之主。我大宋朝人口众多,疆域不小,每天都有无数的大事小事发生,时常还有洪水干旱,虫灾地震,烦恼事无数,还不如那寺庙里的和尚自在。”
赵顼垂睫:“这些话只有你会在我面前说,也只有你敢在我面前说。”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当初赵顼因为忌惮苏辙不肯重用,苏辙依然想韬光养晦,不肯挑起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