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莫愁问道:“你恨我三哥哥吗?”
寒烟摇头:“与他成婚的日子,他对我是极好的。我要恨,就恨他是宋人,而我生在契丹。”
“我哥哥为了你,连这眠月楼都买下了。难道你就不想他让你进苏家门?”
寒烟抬眼,幽怨地盯着莫愁:“三郎与史夫人情比金坚,这汴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虽卑贱,却也不想做那令人厌恶之人。”
“若你真心喜欢我哥哥,你就不想得到他么?”
“若我同三郎两情相悦,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可是三郎心中只有史夫人。与我成亲之前,他就据实以告,没有半点欺瞒。”
莫愁沉默了,有时候不是哪个人错了,而是时机错了,事情错了。
造化无常,天意弄人。
“好姑娘,无论如何你都不可再做傻事!哥哥既然买下了眠月楼,就是想保护你。至少你在这里美人欺负你,更没人打扰你!”
寒烟有苦难言,她被人胁迫,目的就是搞垮苏家,搞垮赵宋啊!
可这一切莫愁一点不知。
离开时,她甚至告诉马婆子和老鸨,让她们好好看着寒烟,切莫让她做傻事。
自那以后,寒烟就被更加严密地看管了起来,想死都不能够。
回到南园,莫愁把与寒烟说的每一句话,一字不落地转达给了嫂嫂文姬。
文姬听了止不住同莫愁一切嗟叹命运捉弄。
“嫂嫂,这寒烟我们该怎么办?”
文姬还没来得及回答,就一阵反胃。
莫愁连忙吩咐彩月和宝琴取了酸梅汤来。
彩月道:“主母,主君回来了!”
莫愁伸长脖子:“我哥哥回来了,怎么不见他来陪着嫂嫂?”
宝琴笑道:“彩月,主君刚才还叮嘱咱们不要说呢,你这嘴就是没把门!”
莫愁嗔怪:“快说!快说!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
宝琴道:“三爷拿了许多好东西回来,亲自去了厨房,说要给夫人补身子!三爷让我们不要告诉夫人,可恼彩月姐姐嘴快,什么都给说了!”
此时,文姬和莫愁面面相觑,心中了然。
有些事就该顺其自然,让苏辙自己去解决。
自那以后,莫愁和文姬一边养胎,一边打理蜀商会,绝口不提寒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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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御史中丞邓绾散朝回家,忽的被一个小厮叫住,说有人相见。
邓绾不知是何人,跟着那小厮走到一辆马车前。
马车的主人撩开车帘,邓绾见到了都知张茂则。
邓绾急忙下马,恭敬上前道:“不知是都知大人召见,恕邓绾怠慢!”
张茂则放下车帘,隔着车帘对邓绾道:“之前我父亲去世,多亏邓御史帮衬。这份情我一直想找机会还你。今日我且给你透露个消息。”
张茂则是太皇太后跟前的老人,邓绾不敢怠慢,又靠近了些:“邓绾洗耳恭听!”
“王相国一回来,吕惠卿就深感威胁。他偷偷给太皇太后递了密信,我瞧着那里边有王相国从前与吕惠卿的私信。具体内容我不知,只看见‘勿使上知’四个字。言尽于此,我得走了,否则被人发现,就连我也洗不干净!”
说罢,张茂则让小厮赶马,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得到消息的邓绾立刻找到了王雱,把张茂则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在他面前提及吕惠卿,要他提防。
王雱还是不敢确信:“那吕惠卿是我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而且他也是最早帮助父亲变法之人,要知道变法之初是多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