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苏辙感觉怀中的人一软,赫然发现莫愁太过伤心已经晕了过去。
苏辙和沈括慌忙带着莫愁回到苏家。
就在一家人围着莫愁时,文姬把宝琴叫到了一边。
莫愁晕厥之后,一直是宝琴替她抱着琵琶。
文姬问道:“宝琴,你们出门之时并没有带琵琶,这琵琶从何而来?”
宝琴红着眼眶回答:“吴夫人说,这琵琶原是主母用过之物,被王公子一直好好收藏在书房之内,谁也不准碰。如今王公子走了,吴夫人就把这琵琶送给了主母,算是物归原主。”
这份痴恋,文姬也动容。
她可以想象,王雱站在这琵琶前睹物思人的样子。
“把这琵琶收好,待莫愁醒来由她安置。”
宝琴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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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门庭若市的王家府邸,如今变得冷清。
门口挂着白色灯笼,里面是王雱的灵堂。
王安国已经病得很重,他还是坚持着,在弟弟王安礼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看见侄儿的棺木,王安国和王安礼都忍不住流泪。
王安国斥责道:“二哥,事到如今你还不肯醒悟吗?你的变法太过激进,惹得百姓苦不堪言,该停止啦!”
王安石道:“变法卓有成效,现下停止会伤及国本。”
王安礼凄声道:“二哥,元泽已经成了变法的牺牲品,不要再执迷不悟啊!”
王安石已经年过五十。
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老来丧子。
曾经那个自信傲慢的王安石已经消失不见,此刻他看透了许多事,只是变法倾注了他太多心血,而且卓有成效,不能放弃。
面对亲人的指责,王安石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这时,老家来的一个管事走了进来。
此人姓孟,一直在临川老家,不知为何突然到了京城。
王安国见他神情紧张,急忙问道:“孟老伯,老家出什么事了?”
孟管事流着泪道:“咱们王家的祖坟被人掘了!”
三兄弟一听,如遭雷劈。
王安礼颤声道:“是何人如此大胆?”
孟管事一边流泪一边摇头:“他们是晚上来的,而且人数众多。据说都是一些流离失所的农人。待我们赶去之时,哪里还有人在?”
王安国悲愤无比,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王安石的身上:“都是你造的孽!害了元泽不说,就连祖宗也受你连累!早知如此,我就该请族长把你赶出王家,也免得我王家遭致祸端!”
王安礼担心哥哥病情,连忙劝道:“四哥,保重身体啊!”
王安国如万箭穿心,捶打自己胸口:“六弟,我心痛啊!心痛啊!”
话音刚落,王安国就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王安礼扶着哥哥,哽咽喊道:“四哥!四哥!”
王安石和吴琼也围了过来,连忙吩咐人去请郎中。
王安国气若游丝:“六弟,我知道我命不久矣。送我回临川。落叶归根,我就是死也要死在我们生长的地方。”
王安国的眼前浮现出年幼的场景,那个时候多么美好啊!
他们王家家学深厚,家里的孩子个个都念书刻苦。
兄弟姊妹多,念书之余,大家也会一起嬉笑打闹。
春天时,全家人会一同踏青游玩;夏季时会在莲花坞上摘莲蓬行酒令;秋天时,银杏叶黄,父亲会让他们作诗评比;冬日里,大雪纷纷,一家人又会堆雪人打雪仗。
时光荏苒,好多事都回不到过去。
幼年美好,为何人一定要长大啊!
哥哥的病已经无法再等,王安礼立即着人收拾行装,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临川,完成哥哥的心愿。
马车车队停驻在城外十里亭,王安石已经在这里久等。
一起等待的还有王雱的灵柩。
王安国躺在车内无法起身,王安礼下马来,心猛地一疼,因为他看见二哥一夜之间,头发就白了许多。
那个一身正气的哥哥,一下子就变得苍老,成了没有精神的老翁。
王安石拱手道:“六弟,这么多年哥哥没求过你一件事。这一次,我求你把元泽一起带回老家安葬。”
家里变成这个样子,王安礼亦是痛心疾首:“二哥,放手罢。大宋在苏相国的治理下欣欣向荣。我知道要承认自己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