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进去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
苏辙拔剑,抵着侍卫首领的喉咙。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童贯跑了出来,道:“官家请苏相国进去!”
收剑,苏辙昂首阔步,如一座沉稳的大山。
宗庙里,空无一人,只有跪在祖宗面前反省的赵顼。
“三郎,你来啦!”
赵顼听见背后的响动,头也不回。
苏辙并未回答。
良久,赵顼起身望着苏辙:“三郎这是在责怪朕吗?”
从前忌惮君臣之义,苏辙对赵顼一直怀着几分敬畏,如今这份敬畏荡然无存:“没错!陛下是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过失。”
“三郎。”赵顼近乎哀求,“是我太固执,你能不生我的气吗?”
苏辙反问:“官家是皇帝,需要在乎别人的情绪吗?”
赵顼心尖一颤:“此次议和辛苦你了,早些回去歇息。”
苏辙哪里肯走:“请官家彻查此次战败过失,将所有负有责任之人斩首示众,以慰我大宋牺牲将士在天之灵。”
赵顼道:“三郎,你擅自砍了种谔的脑袋,朕没有追究。就算你砍了更多人的脑袋也无济于事。种谔是主帅,他本该承担所有的罪责。”
苏辙寸步不让:“但岐王是督军,李宪纵容岐王,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赵顼道:“朕说过了,种谔已经担了罪责,不要再牵连更多的人。”
苏辙斩钉截铁:“岐王、李宪必须死!”
赵顼第一次见到苏辙对他如此强硬:“三郎,我们相识多年,亲如兄弟。你如今就这般憎恨我?”
苏辙冷冷问道:“亲如兄弟?官家何时把我当兄弟?如果你拿我当朋友,那么就不会用我哥哥的性命相要挟。如果你拿我当兄弟,就不会不听我的劝阻,执意出兵北上。甚至只要官家对我多一分信任,就不会让岐王和李宪去监视韩将军和高将军。”
赵顼道:“说来说去,三郎是记恨朕,因为朕才是这场战事的始作俑者。那你是不是也要朕自杀以谢天下?”
若不是赵顼的君王,苏辙恨不得用同尘剑刺进他的心窝,为高达和君儿,还有无数的将士报仇。
这场战事的失利更多的是人祸!人祸啊!
永乐城战败,把赵顼和苏辙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情谊击了个粉碎。
从此他俩只是君臣,再无其他,过往的互相扶持也都成了烟云。
“官家若是狠不下心肠,那就让臣替您动手。”
说完,苏辙转身就走。
赵顼呼唤:“三郎,你当真对朕要如此决绝和狠心?”
“这不是官家想要的结果吗?”
苏辙头也不回,走得毅然决然。
童贯见苏相国出来,连忙进去服侍,却见赵顼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官家!官家!”
童贯心惊,急忙跑过去搀扶。
“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皇帝的身体牵动着帝国的神经,赵顼不希望在战败之后,又因自己的身体让朝廷动荡。
童贯含泪点头。
赵顼头重脚轻,最终晕厥了过去。
永乐城战败,他失去了十多万的将士性命,失去了大宋的尊严,失去了弟弟和宠臣,更重要的是他永远失去了苏辙的心。
赵顼后悔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高达和韩舒君不会再睁开眼睛,苏辙也不会原谅他。
首相府邸,挂满了白幡,门口大大的灯笼上写着醒目的“奠”字。
高达和韩舒君的灵堂设在了这里。
有人观望着,不敢来吊唁,有人想来吊唁都被苏辙回绝了。
除了最亲近之人,苏辙不想别人打扰两个长眠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