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通坐在询问桌后，借着一边壁角上挂着的昏暗油灯的灯光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两人的发辫早在刚入大牢时便被狱卒们强行给割了去，剩下的半茬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后脑，在光线下发出闪闪光亮，而原本应该光亮的前额却已经长出了些许发茬。

王师爷看起来老了不少，没有打理的头发已经露出花白，颔下一撮干枯蜷曲的山羊胡子随着主人的呼吸上下震颤着，一双略显呆滞的眼球，木然盯着壁角挂着的油灯，看不出任何表情。

李三通摇着头，看向曾经的汉营统领刘岳。

蜡黄的面孔配着枯黄的乱发，刘岳也是一副叫花子形象。嘴角流着血，眼睛肿了，但仍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李三通。

李三通轻轻敲了敲面前的询问桌，在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后，干咳了两声问：“你们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来吗？”刘岳看着李三通，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你们知道明天就要杀头了吗？有什么遗言尽管和我说，我看着能办的就给两位办了。唉！毕竟大家相识一场。”说着李三通感慨似得叹了一声。

听说要杀头，刘岳原本蜡黄的脸立即一片雪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将地面磕得山响，哑着嗓子就喊：“督府大人，李老爷，我还不想死，都是童世伦的主意，都是他指使的，他是罪魁祸首啊”

王师爷也被这一消息吓得一怔，身子微微晃了一下，但刘岳的这一行为却让他很是不屑。

“呸！”他重重的冲刘岳吐了一口唾沫，强撑着昂起头，勉强做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大丈夫能为国尽忠而死，死而无撼！”

“哦！”李三通听王师爷嘴里说着这番豪言，样子却丝毫不见豪迈，腿打着颤，却努力做出一副悲愤填膺的表情，不由得觉得好笑，这哪里是豪言壮语，分明是临死前给自己打气壮胆的哀鸣。

李三通心中转着这些念头，嘴上却冷冷的说：“哼！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来人！”

“在！”候在外面的胡牛子早等的不耐烦了，此刻应声推门而入，拔腿就向面朝壁角趴伏在地磕头如捣蒜般的刘岳冲了过去。

“你这反贼，竟敢谋害我军政府官员，今日自食其果，也罢！便让我送你去见阎王！”

说着抬起大脚踩在了刘岳的背上。

只听得‘喀吧’一声响，刘岳原本因病饿而佝偻的脊背猛然一挺，却是被胡牛子踩的断了。

刘岳‘嗷’的一声惨叫，身子向前一扑，大口鲜血狂喷出来，喷在了地上。

趴伏在地的刘岳觉得自己的后背先是响起一声脆响，接着就感到一股子热流从后心直冲前心。

剧痛传来，他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像被那股子热流带动着涌向了前心。

那种从脊背传来的痛感直透全身，刺激的他全身都颤抖起来。随着全身的颤抖加剧，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心跳也慢慢加快。

最后在一声惨叫中，他失去了知觉。

胡牛子见刘岳昏死过去，才抬起了踩着刘岳的大脚。

跟随进来的典狱长早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直到胡牛子抬脚收腿后才醒悟过来。

他忙指挥着牢里的狱卒上前将昏死过去的刘岳抬了出去。

看着狱卒们抬着刘岳出了讯问室后，典狱长讨好的挤出笑容看向李三通，见李三通挥了挥手，连忙小心的出了房间。

王师爷用看小丑的眼光看着李三通和胡牛子两人杀鸡儆猴。

虽然刘岳的惨状让他恐惧，但读书人的自尊使他打定了主意，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像个人样。

此刻李三通和胡牛子两人的这番作态使他想起了猫捉住老鼠后百般戏弄的样子，在王师爷看来，他们定是想在自己死前要好好羞辱自己一番，其实自从被下入大牢之后。他就已经没有了活的念头。

李三通站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圈，看着王师爷脸如土色，但又强装镇定的神态，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一皱眉头：“怎么能如此对待王师爷呢？来人，给王师爷拿把椅子来，上茶！”

胡牛子很有眼色，乐颠颠的端了把椅子，然后找出了专门找来款待“贵宾”的散碎茶末，沏上半开的温水送了上来。

王师爷本已渴极，但见了胡牛子端上来的明显带着侮辱性质的‘贵宾茶’，不禁勃然大怒。

也不接茶，将满是污渍和皱褶的青衫长袍一抖，也不坐，就那么笔直得站在那里，用不屑的眼光斜看着李三通和胡牛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