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独你一人活着!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都是因为你!去死!去死!去死啊!”
万鬼哭怨生黑铁。
她的本命剑由此诞生了。
瘦小的身体抱着黑铁剑,忽感到胸腔没平平,她弯腰从地上随便捡了颗顽石强硬塞入身体里,做了心。
天已大亮,如碧海,云似轻舟。
不同于地牢里那四四方方铁笼的逼仄,暗无天日,而是碧蓝澄澈,灼热的红圆点缀,射下温和不刺眼的光,仿佛能拂去一切旧尘埃。
她的胸口血肉模糊,她好似感觉不到,怔怔地望着天,过了一会儿,转而踏上去京都的路。
……
她根本不用用剑,却出奇意料的一剑封喉。
第一次斩头的时候,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那种发泄完了之后不知所措害怕,但假装镇定,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自已内心的后怕。
她才七岁,她当然该怕。
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头落地,渐渐地,她脸上无甚表情。
一柄黑铁剑,斩消泱泱万千恨。
共计三千千七百六十三颗人头,脖颈整整齐齐不过碗大的疤。
青天白日,血流成河。
她手上那把黑铁剑在血肉的洗礼下,剑身暗纹黑暗浓稠,泛起幽幽诡异的色泽。
那些人人身已毁,魂魄出体,被她死死攥在掌心里。
她执黑剑,迎着禁卫军,一步一步闯进皇宫。
血肉撒了一路,她的身体也被箭矢射的千疮百孔。她不知疼痛,像个刺猬一样,被恨意操控着肉体,径直走进金碧辉煌的宫殿内。
她不会说话,静静地望着龙椅上的少年帝王。
帝无能,山河动荡,人祸与天灾横行,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同类蚕食,被上位者当成食物豢养。
天子想说对不起,心里却又无比清楚的知道,这声“对不起”最没用。
天子起身,脱掉冕冠,披头散发,弯腰深深做辑,“朕愿以一人解去尔等之怨,稚子无辜,你不该……”
黑光刹那间一闪而过,在望去时,天子人头已然重重掉落。
如枯木的手,收回了剑刃。
弑帝,也成了她的业障。
温热的血溅了她满身,一滴鲜红的血落在她的眼角,宛如泪水般,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恨怨并发,她身体散出的黑雾越来越阴冷浓稠,令人窒息。
“呵……稚子无辜!我等,何其不无辜?
仅仅一句放下便可将我遭受的一切化为乌有?
你可知,那肖老孙儿每日都要食得一盅血燕?一盅血燕二十金!六个两脚羊才换取的二十金!
何人知我意,何人知我心中恨!
我怎能不恨!
我恨急了!
恨天道不公,恨那些人的残忍无情枉为人,更恨自己无能为力……
意难平,怨难化!恨难消!”
她的舌头已断,无法说话,啊啊啊癫狂胡乱的叫着。
周身的怨气暴涨,引得万鬼死灵的共鸣。她揪出他们的魂魄,黑雾轴转,更加阴冷浓稠,卷着这些不知所谓人的魂魄,拉入幻境,永永远远享受他们的苦楚。
空旷的大殿内,只听到,一声声若有若无,似哭似笑的诡异声音。
紫薇星灭,佛陀入世。
金身佛子除恶鬼,将她打入深渊以身饲魔,后,又受五行生死劫难……
不顾——这些都是她该受的,天定之人,就该沿着我铺下的路一直往前,这些苦难,不过是她成神的一个又一个的契机。
最后再由我亲手毁去。
多好。
光是想想,心神愉足。
谁让她是那人后代。
那个曾带领凡人打破由我掌控的世界,让天地日月星辰都认证的人皇的后代?
可后来……她却被月华所救。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她第一次,看到月华时的眼睛。
那一眼,她便甘愿沦为她手中的棋子。
甘愿被她摆弄好一生。
携月而来的仙瑶,从天上落了下来,斩断了困于她的一个又一个囚笼,剜去自己心头血肉,救了她,也渡了她。
“是他们该死,是他们罪孽深重。”
“皇帝如何,小儿又如何,一个苦楚根源,一个受了皮肉钱财的恩惠,便理应承了这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