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见船家的身影,两个人站在船头连声喊叫,过了半晌,才从紧傍的茭白船里伸出一颗惺忪的头。
田原和余若水又好气又好笑,磨蹭半天,船家才揉着惺忪的睡眼,满脸讪笑爬过船来。
拔了篙,摇着橹,船顺着兰江朝下流驶去。
过了午后,田原在舱里正和余若水讲述田家劫后的情形,忽听得舱外船家问道:
“二位客官,前边可就是严州府了,要不要歇上一歇?”
田原浑身一震,他钻出船舱,立在船头朝四周观望,果然,眼前的江岸陡然开阔起来,南峰塔和北峰塔夹江相对。
到了这双塔对峙的江面,就到兰江、富春江和新安江交汇的三江口了。
这南南峰塔和北峰塔一粗一细,当地人说它们是一公一母,这双塔凌云,是严州有名的风景。
每年端午,吃过糯米饭,喝过雄黄酒,田原都要口袋里塞满了炒胡豆,带着小伙伴过江来爬南峰塔。
在船的正前方,宽阔的江水后面,一脉郁郁葱葱的乌龙山下影影绰绰的不正是严州城么?
霎时,热泪从田原眼中夺眶而出。
四周的景色均那么熟悉和亲近,在他泪眼朦胧的视线里,迷迷糊糊若有若无的一切刹那间变得清晰,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触摸。
身后,余若水轻轻地叹了口气,吩咐船家在此歇上一夜再走。
码头仍还是那个码头,城门仍还是那个城门,田原和余若水走下跳板,循着码头边上的街道朝城门走去。
耳朵里充满了来往行人口里吐出的严州土话,田原的心怦怦直跳,说不定会有谁认出他来,猛地叫出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