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你后院的池塘里发现了你好多小老婆。”

不行不行，这样会不会吓到他，甄老爷年事已高，还是委婉一点比较好。我怀揣着满腹心思，抓了个侍者问清甄老爷的所在，边走边想。

“甄老爷，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要怕，这个事情就是很普通的那种，你千万别害怕。”

甄老爷被我的小心翼翼所感染，也谨慎了起来。他点点头。

“我们在你后院的池塘里发现了好多尸骨，”我一字一句慢慢地说，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这些尸骨身份不明，但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都怀着身孕……”

“什么？！”

“我知道这么说大概会有些让人难以相信，所以我将他们带了出来，也好让他们入土为安。”

看到了尸骸，甄老爷先是不敢置信，但他看到尸骸上的饰品，认出了其中一个是自己曾赏赐给某个小老婆的首饰。他立刻瑟瑟发抖起来，“可是仙师、在他们堕胎后，她、她们还出现在我的眼前呀。这、这还是我给珍娘的礼物，可珍娘流产后，一直住在后院，一直到她因风寒去世了……”

“她们、他们到底是人是鬼？！”

我顿时头皮发麻，但为了安抚住情绪激动的甄老爷，我端着泰山崩而不乱的沉稳态度告诉他，绝对不是冤魂作祟。至于后院里的那些……到底是个什么就不太好说了。我又问了问萤娘的近况，得知她最近精神挺好的，并没有出现过其他幻觉了。

要说甄老爷也挺心大的，自家后院起火居然完全没察觉到，又或者说察觉了但没有预见严重性，以至于导致今天的局面。哪怕是自己的枕边人，也看不清她的内心啊。

甄老爷一时慌乱，只能再三向我恳求，一定要救救萤娘母子二人，仿佛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我身上。

是夜，我找了宋罹往后院去。祝承枝听见我们的动静，也决定要去。

“要是我一个人在这里遇到危险，那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嘛。”

我望了望没有动静的楚殊玉屋里，说：“那不是还有一个大腿吗？这种名门正派出来的是不会抛弃你的！”

祝承枝对此表示怀疑，仍然屁颠颠跟上来，他又问：“你总说他名门正派，难道你们不是名门正派吗？”

“不是啊。”

“那那那那你们是？！”

“听我解释啊！当今最为正统的道统指的是记载在《抱素谱》里的七十二仙山，我们净綝山并无这七十二道传承，所以是不能自称名门的。不过嘛，我师父可比那些装嫩的长老厉害多了。四百年前的那场妖变你知道吧？哦你不知道，没关系，你就当两个国家打架，我师父硬是从万军中取敌首级，一时无人可敌。可是呢？打完仗这帮人就开始找各种借口削减我们的战利品了，最后就给我们一座鸟不拉屎的荒山！”

我一时愤慨说了一路，祝承枝“哇”“喔”个不停，十分捧场。宋罹对这些往事不感兴趣，自顾自走到了前面。

“……不过师父说也不能一棒子打死，这帮人里也有好人，只是利益当头，不得不争。我也挺纳闷的，我不是来修仙的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破事！”

宋罹忽然停住了。

我探头看向前方，月光下，那个孤零零的树桩恍若雕塑般。可还没等我发出疑问，树桩上幼小的嫩芽忽然膨胀起来了。它如同入水蛟龙般迅速生长，不过数息，已成遮天蔽月之势。

这样的异变让我想起那日的火海，也是如此突然。

我们何时又落入了幻境中吗？

宋罹不慌不忙，捏了个诀，向着某处传音道：“雕虫小技，不过一幻阵，还想骗过我吗？”

我们屏息以待，虚空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轻笑声。

“倒是终于见到你了。”

是个女声，听起来年龄不大，尚未变声的清脆童音。可她的语调却又十分圆滑，是孩童不会拥有的阅历。

“你们这些天在我家里搞些小动作也就罢了，还招惹来那般怪物，你们说，我是该怎么惩罚你们为好呢？”

随着话音落下，茂密的树冠间光华凝结，一道纤细的人影从中走出。

对方只有成人一半大小，身披花草服饰，头戴一串点缀白色花朵的花环，右手间握着一支同样娇小的烟枪。它……或者说她，悬浮在空中，那双红宝石般澄澈的眼静静地凝视着我们。

“……你是妖？”

“什么怪物？你不会在说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