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柳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是他后悔把沈依依和陈星远牵扯进来。

谢清柳看着天空，想起了昏迷时候做的那个梦。

梦里是一片混沌虚无，那里没有人，也没有他。

他能感知外面的世界，听到外面的嘈杂，也知道有人在呼唤他。

可是他却听不清那些嘈杂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他仿佛被困在一片无尽的空白之中，他找不到出口，他出不去，那里甚至没有他。

忽然，他的世界变得血红，血从四面八方蔓延，试图将他淹没。

一个个模糊的身影从他眼前倒下，鲜血喷洒在他脸上，他甚至感受到了血液的温度，很烫，灼烧着他的心，沸腾了他的恐惧。

无数具身体堆叠在周围，最后有个浑身是血的人背对着他，久久没有倒下。

那人的身影很是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他却想不起来他的模样。

谢清柳越是想要看清那张脸，脑袋就越痛。

最后那个人在他面前倒了下来。

他才终于看清那个人的脸。

谢清柳在看清那人的脸后，心中的恐惧到达了顶峰。

因为最后倒下的那个人是他，他倒在了血泊之中，倒在无数的尸体中间。

他死了？

谢清柳茫然后退，可是他已经死了，他的意识被困在无尽的虚无中，根本无路可退。

最后他的意识再次陷入混沌，然后掉入无尽深渊，无尽的坠落感让人感到无尽恐慌。

谢清柳的坠落感突然消失，像是猛然落地受到了严重冲击，浑身痛的难受，呼吸也变得困难，窒息感让他从空白中挣扎出来。

谢清柳冒出一身冷汗，意识醒了过来，身体却依旧无法动弹。

意识醒来后，他听到周围的打斗声，却没有再听到沈依依和陈星远的声音。

他意识到他的伙伴可能都死了，而且是自己害死的，于是便想着逃避。

可惜，他没死，他没法逃避。

谢清柳缓缓支撑着身子起来，看向孙有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孙有慧察觉谢清柳醒来，眼眶蕴含着泪水，心中百感交集，摸索着去拍了拍谢清柳。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孙有慧拍着谢清柳的手臂，别过头抹了一把泪。

谢清柳身体的不适感早已褪去，连疼痛都减轻了。

谢清柳看着身侧渐渐退去的白光，还有身上的结痂的伤口。

置于死地而后生后，他的确又变强了。

谢清柳偏头看向孙有慧，问：“孙老师，你没事吧。”

孙有慧摇了摇头，满是沧桑的说：“我没事，没事。”

谢清柳缓缓偏头，就看到被拖到他附近的沈依依，但他第一时间没认出来。

谢清柳停顿了许久，才从衣着和头绳中认出沈依依。

沈依依浑身是伤，头上的伤最严重，那是撞击后留下的。

谢清柳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随后发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孙有慧眯着眼，只能看清模糊的血人，他说：“她想回家，她舍不得死的。”

谢清柳闻言，心底一颤，然后抬眸看向孙有慧，再看向在血泊里的沈依依。

是啊，她舍不得死的。

谢清柳支撑着站起来，步伐踉跄的走到沈依依身旁。

沈依依束起的长发散落，鲜血顺着头发落下，头发变得粘稠打结，盖住了半张脸。

谢清柳小心翼翼的托起沈依依的脑袋。

沈依依头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这愈合的速度虽然没有他快，但是比起普通人还是要快很多。

谢清柳拿着布条，准备给沈依依的伤口包扎，沈依依却突然咳嗽的起来，咳着咳着，咳出了一口黑血，直接喷在了谢清柳的衣服上。

谢清柳看着喷在自己身上的黑血，伸手沾了一些看了看。

黑色的血腥臭粘稠，可能是内脏出的血。

黑血是腐化的味道，十分的难闻。

谢清柳却没有在意，而是担心她会死。

如果她死了，自己会内疚一辈子的。

谢清柳内疚的情绪涌上心头，那双本就布满血丝的双眼，立刻变得充血通红。

如果不是他非要救人，如果不是他不自量力，如不是……

谢清柳红着眼，哽咽着想着各种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