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地暗了下来。

陈家屋内。

“啊嫂，消消气啦，啊彬我已经狠狠骂了他一顿！这次是他不对，他其实也是为这个家嘛，他把那800块钱拿去赌，不也是想快点还债？人逼急了都这样，你呢，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次行不行？”

一个留着地中海的中年男子坐在板凳上，一边剥花生扔进嘴里，一边耐心劝解，对面坐着理智回笼的陈国彬，床上是一脸坚定要离婚的谢春花。三个人呈三角形面谈。

陈国彬刚刚还很嚣张，一听到老婆要离婚立马慌了，他欠了这么多债务，没有另一个人承担他怎么还得清？于是叫来了中间人当说客。

中间人算半个老乡，是两人的共同好友，人称钓鱼佬。

钓鱼佬接过陈国彬递过来的一根香烟，在其帮助下点燃，呼出一口叹道：“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提什么离婚，两个小孩都这么大了，这不臊得慌嘛？”

陈雪亭被堵在门口，进不去小屋，只能站着替谢春花反驳：“我妈才30多岁，正值青春大好年华，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啊叔，我妈不是被打一次两次了，你别劝和了，万一我妈被打死了，我找你负责！”

道德绑架对钓鱼佬没用，更何况对方是个小孩，小孩的话无足轻重，他理都没理，继续劝谢春花消气。

陈国彬也没有理会，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在胡闹。

陈雪亭表面冷静自持，实际内心慌得一匹。

谢春花脸上的泪水已经风干，此时的她因为坐在床上比两个男人都高出一截，而两个男人都对她轻声细语、温柔哄着她，这在以前是从未体验过的，一股诡异的愉悦感从心头升起。

她吸了吸鼻子，气势汹汹：“吖妹说了，要我们离婚，我听她的，钓鱼佬你不用再劝我了，我非要跟这个人渣分开！”

陈国彬脸色一沉，迅速站了起来，目露凶光，对门口站着的陈雪亭厉声诘问：“吖妹，是你让爸妈离婚的吗？！”

“你是不是读书读痴呆了？我们两个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到时候你们两个连书都读不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全场因为陈国彬的暴怒静默无声。

窄小的屋内，钓鱼佬静静抽烟置身事外，谢春花看向窗边面无表情。

背刺像上辈子一样再度发生，猝不及防。只不过从高中提前到了初中，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物、熟悉的台词，陈雪亭死死地盯着又爱又恨的母亲，她却不看她。

心如刀绞，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母亲把她打造成一把锋利的剑，她为她冲锋陷阵，为她热血上头刺向了父亲，而母亲又用最尖锐的刀，一把捅在了她的背后。

她忍着痛心，没等来谢春花一句辩护，艰难地对盛怒的狮子开口：“离婚后一人带一个，供一个人读书爸你能做得到。”

陈国彬气急败坏，要不是外人在这他早掀桌了，呵斥道：“我没有你妈不行，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早知道就不让你读书，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有哪家的小孩像你一样，劝父母离婚的？”

“读书读傻了！”

眼看讨伐的对象突然变成了自己，陈雪亭无比窒息，没想到更窒息的事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谢春花突然开口：“你现在知道在乎我了吗？”

陈雪亭转头看去，看到了女人高傲的神情，挑着眉，正用女儿家娇纵的口吻对陈父道：“那你刚才还打我？

那双破碎的眼已经忘记了疼痛，重新亮了起来。

这副软和的态度一看就有戏，陈国彬连忙坐下，不要钱的甜言蜜语疯狂输出，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上演欢喜冤家重归于好，在座的各位都是美好爱情的见证者。

而家暴？

不过是两人间的小情趣罢了。

陈雪亭像被当面浇了一桶冰水，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凉，她僵硬地看着眼前讽刺的画面，想哭，想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心寒犹如呼啸的巨浪，再一次铺天盖地吞没了她。

她终于明白，她真的离不开他。

死都离不开。

家暴分不开，孩子？更分不开。

孩子只不过是对方拿来向丈夫投诚的祭品。

她回忆起上辈子那数通求救电话。每一通，都是被家暴后，谢春花痛哭流涕向她哭诉，要她这个女儿给亲妈做主。

她曾灵魂一问：“我能怎么给你做主？

电话里的女人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