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以为李子俊慌乱中没留意到她。
如今想来,他大概是存了心,想让她死在叛军的刀下吧。
毕竟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如何能在兵荒马乱之中活下来呢。
她在雪夜里处处躲着人,一步步朝着城外去,好不容易寻到一处破庙。
原本还要过两月才出生的孩子,被她这么一折腾,肚子当即疼的难受。
她躺在破庙的枯草堆里,肚子一阵接一阵的疼,孩子一直下不来,她也没了力气。
仰头便看见雪花从庙顶破洞处纷纷扬扬落下,一片一片落在她的脸颊上,继而化成冰水。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公子,这里有个妇人,似乎要生子了!”
火光慢慢靠近,年轻而俊气男人蹲下身,眼里带着一丝怜悯。
他修长冰冷的手指落在她的腹部:“你都落到这份上了,还不如死了算了,生下来也不过是让他经历世间苦难,何必呢!”
她挣扎着道;“我....我夫君....来不及带我走,不....不是不要我,求你....救我母子!”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将来你会后悔,还不如就此死了来得干净!”
他嘴里说着和那天雪一样冰冷的话,却还是让人烧了热水,让随军的军医给她接了生,还给了她一件毛皮大氅做包被。
后来,正如他所说,提前早产的孩子,被李子俊认为是野种。
在她有贵人相助之时,含泪说对不起他们母子,害她和儿子委屈了,可后来,贵人失了势,他就将自己母子二人打入地狱。
她死的时候想,要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那会儿就死在破庙里,是不是就没有后来那些事了。
“娘,景儿冷~”昏迷中的男子一声呓语,将秋凉思绪拉回。
她将火盆拉近一些,用被子抱住他,轻声哄道:“别怕啊,别怕!”
这一夜,秋凉守着男子,迷迷瞪瞪一直睡的不踏实,梦里来来回回都是前世各种回忆。
天还没亮,村里就有人放鞭炮,将秋凉从睡梦中惊醒。
她伸手摸了摸男子额头,发现有些烫的厉害。
“安安,快把那啥退烧的药给一点,我给他退热,钱你先记账上!”
安安没好气道:“要我说,你让他死了好了,反正救你也是前世的事,跟这辈子有啥关系。
他身上不但有刀伤还有中毒的迹象,不好治的,他这种人死就死了吧,活着定会是个危险!”
“安安!”秋凉正色道:“做人不是这样算的,若是不算前世的事,我何必与李家人寻仇,没道理仇要报,恩就不用还的!”
安安似乎不大高兴,“一百两银子的药,你以后想办法挣了还我吧!”
秋凉顾不得心疼银子,给男子喂了药,又将渗血的布巾给换掉。
他伤口红肿口子大,秋凉心一横,索性照着前世死后安安教的法子,给他剔除腐肉,上了药,拿着针线进行缝合。
接下来,能不能好就看天意了。
今儿是大年初一,村里人都在家烤火,或是聚在一起唠嗑,秋凉家离得远,倒是没人来打扰。
“他醒了!”安安冷冷道。
秋凉听着他童声里带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怨气,不免好奇:“他跟你有过结?”
“没有!”安安没好气道:“但不耽误我讨厌他!”
“你的讨厌真的是毫无道理可言!”秋凉没太在意,安安性情古怪,她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她端着一大早熬好的红薯粥进屋里,就见那床上的人,挣扎着想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