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风萧帮刑堂之上灯火通明,偌大的厅中只安放着一把座椅,谢青羽就坐在那唯一的一把扶手椅子上,她身旁站着结义的三哥欧阳铁心。周边其他帮众只能围着大厅边缘站着,大厅正中央蜷曲着一个人-如果你还能把那团血肉模糊的事物称之为一个人的话。
厅外风声呼呼回荡,但厅中却异常安静,连一声咳嗽都听不见,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喘不过气的紧张。
张青山蜷缩在大厅的中央,周围地上满是他的呕吐物和血迹。
原来一个人身体里能有这么多血?
张青山莫名地想到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一开始他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嘶吼、呕吐、痉挛,但现在他已经连呼吸的力气都快要失去,他的左眼被帮中执掌刑堂的魏寒月以手指生生剜下,右手则是以特制的铁梳自手腕以下都被“梳”得丝缕尽烂,露出白森森的手骨。
肋骨应该是全被打断了吧,张青山连蜷着的姿势和呼吸都要极度小心以免断裂的肋骨刺穿自己内脏。
他现在还不能死。
魏寒月高大的身影犹如鬼神般屹立,他面无表情地举起左手--上头全是张青山的鲜血,他准备走向张青山把他另一只眼睛也下来。
谢青羽却示意魏寒月先停下动作,她自己冷冷看着地上的张青山。
“张青山,你就不求一个痛快?”
张青山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帮主何不就给我个痛快 ?这样拖拖拉拉的做甚?”
“那可不行。”
谢青羽以手支颐直盯着张青山:“我已经知道你就是章元衡在帮里的内应,但你是用什么方法和他联系的?你不交待清楚,就死不了。”
“章元衡?”张青山笑得咳出满嘴血沫:“我身上伤口痛得很,帮主莫要再逗我笑了;章元衡是什么人我都不知道,帮主一句话说我是内应就要坐实我的罪状?我在帮中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帮主无凭无据就能将我折磨成这样,不怕冷了众位弟兄的心?”
厅上还是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偌大的厅中只听得到厅外风声呼呼作响和厅上张青山粗重的喘息声。
谢青羽冷笑,一发劲,掷下一纸薄薄的书信,平稳落到张青山面前。
“这是在你药柜夹层中找到的章元衡密函,上面要你极力促成这次委托,还要你想办法将帮中机密传递出去,密函上的字迹和章元衡委托我们买卖的信件上一模一样,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青山奋力睁起他仅存的独眼,瞪视着谢青羽,而后又笑起来:“一封没头没尾的信就能算是证据?帮主,字迹是可以假造的,最便于伪造字迹的人不就是手中握有书信的人么?”
他独眼中的讥讽比刀还锋利。
谢青羽冷笑起身,缓缓走向张青山,在他身旁蹲了下来
“你听得到吧?”她的声音细得不能再细:“三哥身上有伤。”
“什、什么?”张青山怔住了。
“我碰过了,全是背伤。”
谢青羽冷笑:“这就证明追杀三哥的人早知道这次我们派出手刺杀李九桂的人是谁,而且对方也很清楚三哥的弱点;那些追杀者不是李九桂的人马,而是章元衡的人马。章元衡替天子花钱买下李九桂一条命,事情办成了还想不留活口过河拆桥,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的声音低得只有地上的张青山能听见:“三哥行事一向不留痕迹,对方既然清楚三哥的弱点,那只可能是我们之中的奸细泄漏出去的,三哥的秘密....帮中现在只剩你、我和二哥知道,而二哥不会背叛我,那么奸细应该是谁呢?”
“我也不可能背叛老三!”
张青山想大吼出声,但谢青羽白衣飘飘,已起身回座。
谢青羽扬眉,以厅上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冷然道:“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可争辩的?”
张青山惊讶地看着谢青羽和她身旁站着的欧阳铁心--后者望向他的表情竟有深深的哀伤和悲悯,就好像在看着一具尸体一样。
最初.......最初全部帮众只有二十六人,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七年前触发的天下大乱,到现在还没真正落幕的这场大乱…..三年前埋骨青州的老帮主…七位结义兄妹....加上自己;渐渐的,有人死去了有人不在了有人加入了……….知道老三秘密的人只剩下…不可能!
张青山的脑子快速飞转但又一团混乱,他发现这件事似乎已经变得太复杂,线索太少疑点太多,这帮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