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左右的光景,位于西四大街的“瑞吉祥服装店”里,几个年轻利落穿扮整洁的小伙计,正礼貌周到的迎送着出出进进的一拨拨顾客。
孙老板手摇一把黑色黄杨木蜡宣山水画面儿折扇,带着一个三十岁上下、西服革履的男子大摇大摆进了店中。
小伙计武子眼尖,点头哈腰迎了上来:“哎呦孙爷,有日子没来小店赏光了,您这向子可好啊?”
孙老板啪地一合扇子,拿扇背轻敲武子的脑壳,笑道:“就你小子眼尖,冯掌柜回来了吧?
晌午前儿说好了,我带个朋友过来置办两套行头。”
武子拿手一引,小跑着在前边儿给孙老板带路:“孙爷,您二位里边儿请,掌柜的在后边儿候着您呐。”
穿堂过室进了后院,绕过一面影壁墙,前边儿是一溜三间大正房,武子当先跑到中间那间屋子门口,站在门口隔着门帘儿恭敬地说道:“掌柜的,孙爷带着客人过来了。”
冯掌柜笑容满面地从屋里迎了出来:“哎呦孙爷,快请快请,屋里坐。
小武子,上茶,沏头天儿高老板带过的龙井,孙爷的嘴刁着呐。”
把孙老板和他带来的客人让到屋里上坐,冯掌柜坐到下手相陪。
孙老板给冯掌柜介绍他带来的客人:“冯掌柜,这位是陈先生,从江浙上北平来做生意的,是我的好朋友。
人家是新派人儿,听说你这儿的手艺好,今天专程跟我过来照顾你的生意。”
冯掌柜对翘着二郎腿稳排大坐着的陈先生客气地拱手说道:“哎哟,不敢当啊,看陈先生这衣服的样式,是沪上‘茂源升’的手艺吧?“
陈先生闻言放下腿来,笑道:“冯掌柜好眼力啊,这您都能看出来?”
他讲的是带着江浙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小武子端着茶壶茶碗儿进来,给孙老板、陈先生上了茶退下。
冯掌柜谦恭地接着刚才陈先生的问话回应道:“茂源升的韩掌柜,论起来他还得叫我一声师哥。
你这身衣服的款式,我要是没看错,应该是过年前在他那儿定做的吧?”
陈先生眼中寒芒一闪即逝,打着哈哈说道:“冯掌柜不愧是名扬四九城的成衣匠啊,这您都能瞧出来。”
冯掌柜摆摆手笑道:“北平城还是老派人居多,光景好的大都爱穿个长袍马褂儿,一般人儿喜欢穿长衫,常穿西装的人不多。
我这不是说大话,如今北平城里西装的样式,都出自我这儿。
我这儿的样式,又都是从茂源升淘弄过来的。
沪上的时尚引领着国内的潮流,穿西装的都是陈先生您这样的新派人儿,样式老了那怎么行呢。
您这款西服的版样我是上个月才拿到的,正常情况下我这儿要比茂源升那儿晚两个多月才能拿到新样式。
您之前没有照顾过我的生意,所以只有在年前左右到茂源升的店里才能订做上这套衣服喽。”
孙老板插话道:“陈先生,你是不了解冯掌柜呀,他可是见多识广啊。
那会儿我不是跟你说过嘛,中午的时候在万国饭店遇上了冯掌柜,人家在那儿都有主顾。
哎对了冯掌柜,晌午这单子买卖做成了吗?”
冯掌柜摆摆手苦笑道:“成是成了,不过那主儿可不是一般人,身边好几个跟班儿的不离左右,都带着家伙呢。”
一边儿说,冯掌柜一边儿比划了个手枪的架势,他压低声音说道:“我看他身边儿的人里面还有小日.本子呐,那小仁丹胡子错不了。”
孙老板疑惑地说道:“听你说他不是从泰安府过来的吗,我倒是常往山东跑,原本说有可能是我认识的朋友呢,他叫什么呀?”
冯掌柜说道:“他让我称呼他张先生,我听着他的口音不是山东的,倒是和陈先生的口音有点儿像。”
孙老板用手轻拍着椅子的扶手,面露思索之色喃喃自语道:“张先生、张先生……,不知道…”
冯掌柜起身比划着说道:“别想了,我估计你是不认得。
他有这么高吧,一米八三,身材挺魁梧,留着八字胡,下巴颏左面有一撮白胡子,你的朋友里有这么个人吗?”
孙老板还在回忆,那位陈先生站起来有些不耐烦了:“老冯,你琢磨这个做什么吗?
冯掌柜,你给我量量尺寸吧,就照这个样式再给我来一套,都有什么面料呀?”
冯掌柜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拿手一引笑眯眯地说道:“陈先生,请您移步跟我过前面儿挑下料子,我亲自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