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妙迟疑地摇了摇头。
小伙说:“他是咱们这有名的傻子啊。”
岑妙听到“傻子”两个字的时候,下意识蹙了蹙眉。
傻子这两个字本来就不太友好,像讥讽,像蔑视,像玩弄。
她问:“他天生就这样吗?”
保安小伙拿下帽子扇了扇风,又回头看了眼苏安说:“不是,我们这的人都知道他的事儿,他家以前在村里,他上初中才傻的,听说是被气傻的。”
“......气傻的?”岑妙下意识探了探身,睁大一双杏眼看着他。
“嗯,就是那个安露集团。以前还是个小厂,后来为了扩建就把周围几个村的水都给污染了,还非法占用土地,村里人为了讨公道就拦着不让开工。”
“苏安他们家就是那个村子里的,其实说他天生不傻也不对,他妈有点傻。为了多分一点钱,他妈也跟着别人闹,结果就他妈让车撞死了。”
“撞死了?”岑妙声音都跟着变了:“被谁撞死了?”
“他们拦着半挂不让过,后来一辆车开过去就轧死了。”保安小伙说的声情并茂,就像在讲故事。
“那后来呢?”
“后来赔了一百万,那些车都是有全保险的,而且出了事也有人负责。赔钱了事了。”
岑妙抬眼往广场上看了一眼,苏安坐在地上,周围围着一群小孩。
她问:“所以苏安从那以后就被气傻了?”
“刚开始没傻,后来他们一家人去告状,上访,具体就不清楚了,反正初中没毕业他就傻了。”小伙说:“听说以前学习特别好,现在傻了也不打人不骂人。”
说到这,小伙又笑了笑,想起什么似的说:“不过,除了安露集团的人。他只要听说谁是安露集团的大老板,就划车打人。”
岑妙问:“前两天嫁女儿的那个老板就是安露集团的吧?”
保安点头说:“不过,早换人了。刚开始那批人和几个当官的,在严打那几年不是跳了楼就是进监狱了。”
岑妙才点了点头又问:“那苏安现在是跟着谁生活的?”
“他还有个姐姐,他爸也在。”保安小伙说:“后来也认命了,就拿着那些钱自己做了点小买卖。”
岑妙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前一秒钟,她觉得这个世界明媚灿烂,下一秒才发现,原来一直都藏着洗不干净的污垢。
保安小伙很年轻,二十多岁,岑妙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知道他当过两年兵。
退伍,才来这里当了保安。
“你跟程哥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他像是故意讨好似的又跟她说起了别的。
岑妙也猜到他肯定要说点什么,就点了点头,随口编了一句:“但我们以前不太熟,我出去上学比较早。”
她问:“他怎么了?”
保安小伙干脆搬着他的椅子走过去,跟岑妙并排坐到了一起。
岑妙刚开始还有点生理不适,本能地想往旁边躲开。
结果,听到他下边的话就发现,这些话也确实不适合隔空大喊。
“其实不光程哥坐过牢,他爸以前也坐过牢。”
“啊?”
岑妙忍了他身上长时间暴晒的汗臭味,转过头看着他。
她目光有点呆,像是在消化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情,也像在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爸以前赌博,听说好像还吸......”保安小伙做出一个陶醉吸气的动作。
三十多度的天气,岑妙突然遍体生寒。
她呆呆地转回头,感觉眼前都好像在飘什么东西一样玄幻。
半晌,她尽量克制地问:“......吸毒?”
保安小伙点了点头,“不是那种特别严重的毒品,以前我们这抽那种东西的人很多,反正我上学那会儿还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