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实不能随意宣之于口。
以这小娃娃的年龄,若能听懂,那便是世之奇才了。
江山社稷,帝王安危?
朱允熞反复咀嚼,顿觉眼前一亮。
之前徐妙锦向他汇报朱允熞,常茂,齐泰等人的事,他还猜不透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此际听杨士奇一说,却有若拔云见日,豁然开朗。
是了。
这些人一定是想做出对老朱安危不利的事情,然后不管成与不成,将这个罪名安到他的身上。
以他和老朱的关系,这也是唯一能做之事。
“那太孙殿下,又该如何应对?”朱允熞脱口问道。
他发觉杨士奇果然有才。
未入朝堂,却对局势洞若观火。
对朝堂斗争,皆了然如胸。
这份能力,胜过常人不知凡几。
但想想也对。
历史上的他,能当二十余年的首辅,历经几朝而不倒。
抛开治国理政的本事不说,在朝堂斗争上,绝对有其过人之处。
“小娃娃倒是喜欢刨根问底啊。”杨士奇笑道。
他并不生气,反而十分欢喜。
如此聪明伶俐的孩子,委实难见,不免就有爱才之意。
“我与太孙殿下一般年龄,常日听大人说起他的事,对他好生钦佩,不免为其担扰,你快说说吧。”
朱允熞明亮的双眼闪动,态度诚恳。
杨士奇叹道:“我非局中人,有些事情不明就里,不好断言。”
“比如,我一直不懂,为何太孙不将黄士澄交三司审理,明正典法,却一直关在镇抚司诏狱,罪名亦密而不宣。”
“以太孙殿下的聪明,原应不致于此,或许有我等不知道的隐秘。”
朱允熞听到这里,想要再问,又觉得自己一个小孩子,不能表现得太过于妖孽,刚才说得够多,继续说下去,就有些过了,便在桌子下轻轻踢了蒋瓛一脚。
蒋瓛刚才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只恨不能将耳朵堵上,不听这些话才好,此际见太孙示意自己,又无法推托,只好硬着头皮问道:“这有什么不对呢?”
杨士奇笑道:“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黄士澄为朝中文官清流之首,他被捕入狱,朝中人人自危。”
“此案不定,人心难安。”
“太孙殿下毕竟还只是太孙,所做之事,应堂堂正正,使朝中人人信服,使天下尽皆安心。”
“如此方是储君之道。”
“既不能似天子般乾纲独断,也不能如权臣般行阴谋诡计,唯以正合,以事明,才是正理。”
“若想治不法之官,以储君之尊,又何须一个黄子澄?”
“若要掀起如胡惟庸案那一般的大狱,也不是一名储君该做的事。”
“既是如此,为何要关心他不审呢?”
杨士奇摇头,道:“此事我想不通,以太孙殿下的聪慧,应不致犯这样的错误,或许黄子澄一案,还牵涉某位至亲宗室……”
他喃喃自语。
朱允熞却是已听得愣愣发呆。
对啊。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要对付某一个官员,还需要利用黄子澄来“咬”人吗?
根本没必要。
如果说要借黄子澄清洗朝堂,掀起惊天大案,那将老朱置于何地?
老朱是宠他,可也不是任他胡作非为,想干啥就干啥吧。
清洗朝堂,将大臣全部换掉?
老朱还活着呢,你还没登基当皇帝呢,伱想干啥?
既然这样,那黄子澄留在手中,又有何用?
还不如早些将其明正典法。
是自己想错了!
朱允熞惊出一身冷汗。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他是深知这个道理的。
自己也并非孔明之才,不能算无遗策。
但这段时间,一直顺风顺水,无论朝堂上,还是领兵打仗,皆所向披靡。
不知不觉间,便有些自傲起来。
做事没有反复推敲,自以为是。
实际上,黄子澄之事,老朱已经提醒过了,他还出言反驳。
现在想来,老朱当时没有纠正他,一则是有些话不太好明说,二来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