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是我做东请大家吃饭,许公子离开得这般早,可是对我徐某人有何不满?”徐观海身边围着的那几个人也俱是帮起了腔,仿佛许忆安先行离去是一件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时间,雅间里的众人都用奇怪又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少年,大抵是嘲讽、轻蔑,好一点的会带些怜悯。
在心底沉沉叹息,许忆安知晓今日之事怕是不能随便混过去了,忍着自己的脾气对徐观海露出笑容,“怎么会?忆安今日确是身体不舒服,绝对没有任何对徐公子不满的意思……”搜肠刮肚地想要想个法子让自己快些脱身的许忆安最终还是选择破财消灾,“不如这样,今日这顿饭钱就由忆安来出,算是对诸位的小小赔礼,徐公子意下如何?”
“这怎么好意思呢?”徐观海装模作样地推拒,“本就是我要请客,怎么好突然让许公子掏钱?”说话间却悄悄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那瘦瘦高高的鼠目男人立即心领神会,嚷叫起来:“就是啊,本是徐公子做东,现在你抢着付钱,那岂不是成了你做东了?这是哪门子规矩?”
“不愧是林州第一富商许家的小公子,出手就是阔绰呀。”有人暗暗阴阳怪气,其余众人便纷纷附和,少数几个人面露不忍,但是犹疑一会儿还是没有出声为许忆安维护辩白,他们得罪不起徐观海,只要这个姓徐的回家同他爹爹狗吠几句,礼司司呈大人就能在典察台考核时给他们使绊子,如果因为这个丢了唾手可得的官职,家里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许忆安咬着后牙,心底一再告诫自己,他惹不起徐观海,他不能惹怒徐观海,许家继姑爷爷他们出意外后好不容易又有了一次改变阶层的机会,如果这一次他能爬上中央……哪怕只是六司里官职最小的司夫,许家都不必再给那些蛀虫们上贡,更有了搜集证据、为姑爷爷一家沉冤昭雪的机会!许家等这些等了十多年了,决不能因他一时冲动误了大事!
“说这话可真是折煞忆安了,就算是我付钱,又能有谁不知道大家都是看着徐公子的面子来参加聚会的?”
徐观海见许忆安没有因为众人的嘲讽而耐不住颇感无趣,转又换了个法子:“既然如此,徐某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公子令尊是银司的司侍,想来经受司侍大人熏陶颇多,不妨由你来替我们算算今日的饭钱吧?”
“好嘞!”王公子拍了拍自己凸出来的大肚子,分明不是这家酒楼的伙计掌柜,却算起了账:“我看桌上这道‘鱼跃龙门’,十分不得了,肉质鲜美入口即化,一定用的是从林州一路运过来的鱼,原价少说得有三十两!”
土生土长的林州人许忆安看着桌上那条再普通不过的清蒸草鱼,无语凝噎。
林州是产鱼大州没错,草鱼林州也确实有,但实际上大部分草鱼都是松州产的。
宸都所在的桦州地处内陆,虽有河流但到底产鱼不多,想吃好鱼得靠从他州进买,但鱼这种东西不比猪羊肉,怎么也不会贵到哪里去,哪怕是从松州来的草鱼一斤购买价格也不会超过四十文,这还是算上了宸都需求量大价格高和运输费用之后的价格。
一条鱼三十两,这鱼怕不是吃黄金长大的。
“再看这盘翡翠白玉,入口清甜爽脆,一尝就知道是用的最新鲜的葵菜辅以最精心的养护,现在这个时节这个品相的葵菜可不多见了,少说一棵得二十两。”
一盘猪油猛炒的葵菜能尝出清甜爽脆还能看出品相,许忆安都不知道是该骂他睁眼说瞎话还是夸他有一双能回溯葵菜前世今生的灵瞳,这种普通人家存储腌制用来过冬的蔬菜上百斤也用不上一两白银,还二十两,您这菜生长的时候是用龙鳞凤羽施的肥?
王公子口沫翻飞地将整桌子菜念了一遍,每道菜价格都不止翻了十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桌子菜总价,怎么也得两千两!”
满脸隐忍之色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发出抗议:“徐公子……是在欺忆安少不经事吗?”
两千两白银!他当是两千文铜钱吗说拿就拿?当今陛下宴请一次大臣都不可能用掉这么多啊!
“怎么,许公子是拿不出吗?”徐观海嗤笑他,“既然付不起,当初就别夸下海口请客嘛!”
“就是,牛皮吹破了吧!”
“呵呵,商人之子就是上不得台面。”
“请不起还想出风头,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被举荐上来的!”
“那还用说?肯定是他们家给州守送银子了呗!林州第一富商嘛……”
士农工商的阶级差分,明明确确地成为了一道鸿沟,让他即使凭借努力和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