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轰鸣的雷声,从苍穹传来,贯穿铜黄色的皇宫屋顶。接着是,一道亮色的闪电,划破夜幕。
干旱了数月的夏辽国,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甘霖。
“天佑我夏辽,天佑我夏辽啊!”在瓢泼大雨里继续挥剑舞动的大祭司,随着雨势渐大,整个人的舞姿也愈发张狂。
似乎,他的笑声已经响彻整个夏辽,或许这是当地老百姓此时此刻的心声。
丹凤殿里,夏辽的太后,此时此刻,正赤着脚丫,从床上一跃而下。
从窗户口闯入的大风已经将凤床的帷帐吹得乱飞乱舞,可太后已经顾不得披一件外衣。只见她,着一身轻薄睡衣,半露酥胸,径直跑到门外。
“下雨了,终于下雨了。”太后在雨水里,仰天大叫。任凭雨水在她脸上流淌,她自己已经分不清,流入自己口中的,究竟全部是雨水,还是混着自己眼泪的雨水。
“啊哟,我的太后哟,这夜深露重的,您这是干嘛哟,”太后宫中的掌事公公尹乐,见到太后这副模样,着实是吓得不轻,赶紧让侍女上前边给太后打伞,边将太后拉回宫内。
“木莲,青莲,你俩是死的么,怎么不好好看着太后,”问讯赶来的掌事宫女尹喜,安排完太后沐浴暖身的事项后,抽空训斥了几句守夜的宫女。
“姑姑,我们睡迷了,请姑姑责罚!”两位宫女同时跪下,不敢抬头。
“尹喜,尹喜……”
听到里间太后唤自己的声音,掌事姑姑立马去里间伺候,顺便丢下一句,“你们先起来,得空,我好好和你们说话。”
“太后,”掌事姑姑走近木桶,伸手试了试水温,“还要添些热水吗?”
“不用了,再多的热水,也捂不热我这里,”说着太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太后,您别这么说,都会好起来的。”掌事姑姑尹喜嘴上安慰着太后,自己却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分明看见,才刚满33岁的太后,头上已经透出不少白发,这阵子更是瘦了一圈,背上的脊椎骨似乎更加明显了。
“尹喜啊,你听到前几天执行人祭时,那些人的惨叫声了吗?”太后幽幽地问,硕大的眸子里满是恐惧。
尹喜没有回答,只是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现在下雨了。”
“这不是雨,是那些被祭者的眼泪。”太后的话,让尹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按照夏辽的传统,在国家危难之时,可以兴人祭,就是用活人祭祀。今年遭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旱,百姓颗粒无收、饥荒严重,本着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太后拍板主持了活人祭。祭祀当天,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跪在事先挖好的坑穴前,随着太后的一声令下,这些夏辽藩镇进贡的奴隶,就这么被推入黄土中。
当时尹喜就站在太后边上,奴隶被推下去的一瞬间,她吓得立即转过头来,只能将视线落在太后脸上。
太后的表情坚毅、冷漠,这在她看来,同样可怕。要知道,自己作为太后的贴身侍女,从小是和太后一起长大的,印象中,太后虽然从来都不是柔弱的性子,向来是一朵在暴风雨中依然能屹立不倒的铿锵玫瑰,但现在如此杀伐决断,视人命如草芥。自己的“锦熙小姐”还是让自己觉得陌生非常。
“太后,能够被选为祭祀品,是他们的荣耀……”
没等尹喜说完,太后就吼道,“你闭嘴,怎么现在连你都不敢和我说真话了吗?”
“你们一个个见到我,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我慕容锦熙有那么可怕吗?”
“小姐,我是怕你太难过。”尹喜委屈道。
这声“小姐”,唤回了慕容锦熙的理智。
她上前扶起尹喜低下的脑袋,轻声叹道,“阿喜,我想念云中君了,今天是他的忌日。”
“小姐……”
慕容锦熙已经泪流满面,“要是他见到我人祭时,发号施令的样子,应该也会对我很失望吧。”
“不会的小姐,他知道你是太后,有些事情你不得不做。”尹喜握住慕容锦熙冰冷的手,“小姐,你的手好冷。”
“来人啊,再添两桶滚水。”尹喜对着屏风外说道。
“太后,好一个太后,”慕容锦熙眼睛突然变得无神,“我已经当了20年的太后,我早就厌了,烦了。我才30几岁,到底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困多久。”
慕容锦熙的眼神愈发无力,尹喜觉得很不对劲。
下一秒,慕容锦熙便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