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雨天,乐队偶尔操练,总能引得一帮老人孩子围着瞧热闹。
村里有红白喜丧事,乐队是不可或缺的主力。到了春节,尤其是大年三十到初一,乐队会联合其他村的龙船队、高跷队一起,在各村巡回演出,那些有头脸的乡邻也会接演出队去自家院子热闹一番,图个喜庆吉祥,东家一边点起鞭炮,一边拿出烟酒点心打发演出队。
演出队靠着这些打发露个脸,过个肥年。
凤哥儿喜欢过年,陆大龙走村串巷,乐得屁颠,还带回好烟好酒和大包的零食点心。
唢呐算是陆家为数不多的家传手艺,小凤不会吹唢呐,却打小识得乐谱,尤其是工尺谱,记了一堆曲子。
实践永远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笛子做好后,小凤迫不及待的试了试音,音色像挺好,只是吹出来的曲子像病床上的婆子,总连不成一口气。
夏天来得快,去的也快。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小凤郁闷得想休学。一个叫徐斌的新同学从下南村小转到倒马村小。午间操的时候他一个人猫在树下,手里的镜片对着太阳偷光。
“哟,这谁呀?刺我眼了。”
小凤抬起头,新同学徐斌站在身前,居高临下神情倨傲。
小凤起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徐斌一头浓密的卷毛,两边脸颊肉乎乎的。“你叫陆小凤?”
小凤点了点头。
徐斌笑了,可小凤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
徐斌又说:“你爸是不是姓古?”
小凤很奇怪,“我爸姓陆。”
徐斌乐了,口中唱着小凤听不懂的语音,“硬青虹,满雷从天虹……呆鹅追美梦……”
意思不明白,小凤觉着曲调挺好听。
徐斌一把从他手里抢过只剩半边的镜片,瞧了眼后直接扔地上,然后一脚跺下去,镜片碎成渣子。“土包子!陆小凤都不知道?你居然敢叫陆小凤,来,你灵犀一指给我看看。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凤点头又摇头。灵犀一指是什么鬼?都是穷惹的祸,少年家里的电视机差不多算是摆设,只能收到两三个台和满屏的雪花,有时候还得到屋外抱着天线杆子转几圈才能看清画面。他哪里知道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我叫徐斌,下南村信用社主任徐建国是我爸。”
“今天放学后你别走,在水渠边等我。”
小凤下意识道:“等你干什么?”
徐斌挤眉弄眼说:“当然是好事,你要敢不等我,今天晚上就让我爸到你家要钱去。”
放学了,小凤拖拖拉拉在教室做卫生,一直到最后才走。他不知道徐斌找他干什么?他不想等,可又担心徐建国真找上门要钱。
经过学校后水渠时,徐斌果然在等他,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看到小凤,上前就是一脚。“你等我还是我等你?”
小凤退后两步,“今天我值日。”
“你骗鬼呢?值日表都没出来。”
“我骗鬼,你等我干什么?我要回家了。”
“回家?那我们一起回,然后让我爸来接我。”
小凤站在原地,满脑子徐建国几个打陆大龙的画面。他想揍一顿徐斌,你爸打我爸,我就打他儿子,这叫父债子还。
可是……徐斌个子比他高半个头,打不过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斌嘿嘿一笑,一把搂住小凤的肩膀,“我呢?想和你交朋友。”
“什么意思?”
“朋友啊!咱俩做朋友,朋友是不是应该互帮互助两肋插刀?”
“我不喜欢学习,更不喜欢被老师骂,从今以后我的作业你替我写,咱们是朋友嘛,对不对?”
“还有,下南村到学校有些远,我要睡懒觉迟到了,可不能饿肚子,以后每个月你给我交五块钱,当是你爸欠的息钱。”
小凤犟嘴道:“我没钱。”
徐斌搂着肩膀的手臂上移,勾住脖子一使劲,“你不想和我做朋友?”
“我没有朋友。”
“作业不写?钱也不交?”
小凤拼命扭动身体,“不写!不交!”
“你可想好了?”
“想你姥姥!不写!不交!”
徐斌没想到瘦得像猴子的陆小凤竟然这么硬气,一把把他扭翻在地,双脚栅开,骑到他身上,恶狠狠地尖声说道:“你妈P,贱得慌!跟你爸一样是吧?非得揍一顿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