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陆大龙面前。“我不能提我妈吗？要不是…你不想我提就不要骗我。”说着眼泪快要出来了，“那个时候骗我骗我妈，现在还骗我！”

陆大龙低下头，声音也低了。“我没有。”

小凤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你没有？那你一晚上输那么多钱？你没有！你老板是慈善家，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回家养老？盖房子、倒地皮、铝合金窗户，你就没准备再回去，你压根就不是回来养伤的。”

被小凤一语道破的陆大龙不知道该说什么。儿子是真长大了，个子比得上他爹了，瞒不住了。

屋外，听到父子俩吵架的郭美兰站在树荫里，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陆大龙突然抬起头，看着儿子说：“小凤，你长大了，别生气，听爸跟你说。”

小凤一如小时候，倔强的看着他不说话。

陆大龙窸窸窣窣的掏出一根烟，点上，手在发抖。他猛吸一口烟才说：“谎话当不了真，但总想着瞒一天算一天。你爸我…我是受的工伤，厂子里也赔了一笔钱，养老钱。”

小凤转过头，他不想让陆大龙看到脸上的眼泪。

陆大龙吸口烟说：“上次回去没几天就伤到了，右腿伤到筋，医生说好不了，但不影响干活。”

小凤不想吼了，冷冷地说：“不影响干活，干嘛让你回家？”

“我自己要回的，想着把咱家房子翻一下，再过几年你都要娶媳妇了，就这房子谁家姑娘愿意……”

“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不要我管我也不能不管，我是你爸，你妈走得早……”

“你不要提我妈。”

“不提，我不提。”

这两年小凤只顾着学习，陆大龙在外打工，原想着这个家一切慢慢变好，谁知陆大龙竟然工伤回家，瘸了。工厂赔的钱用了盖房子，小凤不怕吃苦，再苦的日子都过来了。可陆大龙以后咋办？种田？才四十岁呢。

陆大龙自嘲般的笑了笑，“你好好上学，爸有手有脚，供你上高中再上大学，咱老陆家八辈子难得出来一个读书的，爸心里高兴，你爷爷睡在坟里也能笑醒。瞧瞧咱村里，谁见了我不夸一声，有个好儿子，他们呐，眼红呢。等你将来考上大学，当了城里人吃上皇粮，让他们更眼红。”

既然开口了，有些话陆大龙在心里不吐不快。“这两年把打工也攒了些钱，原本想着把账还了，再供你好好上学。可徐家父子那钱不是不用还了嘛，狗日的罪有应得。人活一辈子不能干坏事，否则老天都收拾你。咱家在倒马村小门小户，指望不上别人，都得靠自己。爸这辈子差不多这样了，你不一样，你有出息，读书不用我操心，我还常年不在家，有时候在外面想，小凤在家咋样了？冷不冷？饿着没？你爸没用啊，把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个人丢家里。”说完他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你几个舅也没来往，连个亲戚指望不上。”

小凤眼泪“唰”流下来，再也忍不住了，可他仍旧不去看陆大龙。

陆大龙继续说：“这些年得亏你美兰婶，以后出息了，你好好报答她。”

屋外的郭美兰也忍不住了，泪水滑落，伸出手悄悄抹了抹。父子俩啊，这些年太难了。

陆大龙又点上一根烟，似是下定很大决心才说：“穷，没出息被人瞧不起，你爸我…我在厂子里认识一个湖南来的妹子，人挺好，不嫌弃咱穷，死过老婆，原以为嘿嘿…谁知我腿一瘸，立马换脸了。爸不怪他，谁愿意跟着一个瘸子受苦受罪？爸和你说这些，希望你明白，人一辈子不容易，一定要想活出个人样，不要像爸一样窝囊。你书读得比爸多，有些道理比我还懂，你心里怨我恨我，不要紧，可不能带着这些怨气恨气跟自己过不去。”

郭美兰眼泪又掉下来，难怪上次陆大龙回来说算了，原来是在外面有人了。现在陆大龙瘸了，他们两个散了，她的眼泪也分不清是可怜自己还是可怜陆大龙？

小凤心底不反对陆大龙再找个人，他妈妈走了快五年，后面的日子还长，总不能一个人孤独到老。可如果真要找人，他希望那个人是美兰婶。只是这种事他没法说出口，更没想到陆大龙在外打个工竟然还有“外遇”，如果不是因为工伤瘸了，那个湖南女人是不是以后要变成自己后妈？腿瘸了是坏事，那个女人跑了，是不是也算好事？

郭美兰悄悄回家。

小凤回到向家倒头就睡，脑子里乱七八糟，但架不住酒劲来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