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建平这句话像是抛出了一颗炸雷，整个房间瞬间被他炸得寂静无声。

邹圆圆许久才反应过来，艰难地开口问道：“爸，你刚刚说什么？”

邹建平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地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他伸手去掏口袋里的烟，奈何手在微微发抖，掏了好几次才拿出来。

他点燃一支烟，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飘飘荡荡。

邹圆圆感觉到自己的视野似乎也在微微摇晃。

“当年秀婉一个人来村里的时候，肚子里就已经怀着一个了。她答应嫁给我的唯一条件就是，要我把这个孩子当作亲生的对待。”

邹建平缓缓吐出了一口烟雾，继续说道：“秀婉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圆圆。”

邹圆圆的嗓子像被人猛地攥紧一般，又干又涩。

她有无数想问的问题，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上一世里，她其实一直隐隐感觉得到父亲对弟弟妹妹更好。

但她只觉得是邹建平更溺爱家里年纪小的孩子，对她这个老大各方面的要求更加严格罢了。

即便是这重生的一世里，在邹建平得知李大松这个混账的真实人品后，也在婚礼上对邹圆圆说出了掏心窝子的话，替她出了一口气。

邹圆圆当时的感动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邹建平是自己的父亲，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可当必须在两个女儿中选择一个的时候，邹建平自然就抛弃了【邹圆圆父亲】的这一个身份。

现在一想，自己上辈子活得真的是糊涂到头了。

长着个脑子不想事，别人说什么她都信，随后啥也不知道就这么把小命丢了。

现在把话都说开了，倒也挺好。

至少她清楚地了解了一件事，在邹建平这个【父亲】那里没有得到足够的关心和爱护只是因为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孩子，而并不是因为自己比别人差。

邹圆圆长舒了一口气，反倒觉得人轻松了不少。

她的抬头直视邹建平的眼睛，淡淡地地问道：“所以，你还是没有做到自己答应妈的唯一条件。”

邹建平疑惑地歪了歪头，反声问道：“邹圆圆，我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

邹圆圆不理他，开口说道：“邹兰兰顶替我高考成绩这件事，你是知情的吧。”

在从邹明毅口里听到自己的成绩被顶替这件事后，邹圆圆咨询了很多人，还特意找到了当时负责寄送录取通知书的邮递员。

当时村里出一个大学生真是件天大的事，所以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天发生的事情。

他说，那封邮件是邹建平亲自签收的。

可作为收件人的邹圆圆本人，却从来都没有收到过那份入学通知书，反倒是半个月后让邹兰兰收到了。

面对邹圆圆突然抛出的这个疑问，邹建平的表情突然变得空茫茫的，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

从他的反应来看，他似乎也不打算再继续解释些什么了。

邹圆圆也不想再追问了，一切的答案都十分明了。

“你在我吃穿住行上花的钱，我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但是从我身上抢走的，我也会一一拿回来。”

邹圆圆的眼睛里流淌的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他顿时着急了起来，开口央求道:“别让兰兰去坐牢，算我和秀婉都求求求你了。”

“你别拿我妈来说事。”邹圆圆毫不客气地反声回呛道：“不去坐牢，那就把邹兰兰这么放着，让她再跑出去害人？”

邹建平说：“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我会送兰兰去医院。”

“你保证？我妈还在医院躺着呢，现在又去一个，你照顾得过来吗？”

“昨天...医生给秀婉下病危通知书了。”邹建平神色黯淡，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至少这最后的日子，让你妈安静地度过吧。”

邹圆圆没有说话，邹建平害怕等到的是她的拒绝，便率先拿起听筒，拨通了精神病院的电话。

确认邹兰兰被医生带走后，邹圆圆和高少钦来到了医院。

邹圆圆前几天来医院看余秀婉时，她还能靠自己的努力支起身子。

可今天再见到时，她已经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静静地平躺在床上，苍白消瘦的脸庞上散发着不自然的潮红。

这是肺结核病人的典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