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外间尚有些朦胧的天色所不同,偌大的皇极殿已是灯火通明,将一众依着官职高低依次排序的朝臣脸色映衬的隐晦不明。
在当值鸿胪寺官员的催促下,在两三声长鞭过后,本是有些嘈杂的大殿也是为之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次第响起。
不多时,伴随着钟鼓司庄严肃穆的鼓点声,身着朝服的大明天子朱由校在几名内侍的簇拥下缓缓登上了高台落座。
天子到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停顿少许,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内阁首辅顾秉谦便是侧身出列,领着身后的朝臣们向高台之上的天子躬身见礼。
只片刻,整齐划一的山呼声便是随之响起。
"众卿平身。"
简单环顾了一下脚下的群臣,脸色深邃的朱由校便是轻轻颔首,其毫无感情的唤起声也是随之在皇极殿中响起。
"谢陛下.."
相比较刚刚整齐划一的山呼声,眼下的"谢恩声"便是显得有些稀稀落落,引得高台上的朱由校不置可否的皱了下眉。
这算什么?下马威吗?
许是察觉到身旁天子身上由内而外的不满,默默立于其身旁的司礼监掌印赶忙轻咳一声,朝着殿中负责主持今日朝会的鸿胪寺卿使了个眼神。
见状,早有准备的鸿胪寺卿赶忙侧身出列,并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奏本,朝着高台之上的天子奏本。
与当下剑拔弩张的"朝政"所不同,奏报内容多为近些时日入京谢恩或者离京赴任官员的名单。
对于鸿胪寺卿的"慷慨激昂",皇极殿中的群臣们均是默不作声,或闭目养神,或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知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良久,随着鸿胪寺卿将奏本上的名单诵读完毕,默默退回到原有的位置之后,皇极殿内的气氛便是为之一肃,一些闭眼假寐的朝臣也是纷纷睁开了眼睛,精神很是亢奋。
感受到周遭同僚身上那压抑不住的"斗志",立于队伍前列的首辅顾秉谦及次辅魏广徽便是微不可察的幽幽一叹,心中满是落寞,也不知高台之上的天子会如何发落自己。
是念在自己还算"听话"的份上,允准自己辞官回乡,给予最后一分体面;还是任由朝中的东林攀咬,从而平衡朝中局势。
胡思乱想中,司礼监掌印王体乾略显慌乱的声音也终是在偌大的皇极殿中炸响:"众卿可有本奏?!"
来了。
闻声,殿中朝臣的精神均是为之一凛,一些身着青色官袍的御史言官们作势便打算侧身出列"匡扶社稷",却不曾想有人抢先一步,其急促的声音也是随之响起。
"臣工部主事陆澄原,有本参奏。"
"前东厂提督太监魏忠贤祸乱朝政,肆意妄为,结党营私,染指兵权,当处以极刑!"
一语作罢,气氛本是有些"骚动"的皇极殿瞬间鸦雀无声,就连高台之上的朱由校也是面露诧异之色,好似没有料到眼前这人微言轻的工部主事竟然如此"大胆",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阉党之首的魏忠贤。
除了御台之上的朱由校之外,原本"跃跃欲试"的东林官员们也是惊疑不定,默默的收回了本来已然迈出的脚步。
虽然宫中已然有传闻,作为阉党之首的魏忠贤已然失势,不然绝不会坐实其麾下党羽崔呈秀及周应秋伏诛而无动于衷。
更为直接的证据便是天子直接将好不容易才当上锦衣卫指挥使的许显纯罢免,直接启用赋闲在家一年有余的骆思恭,直接折断了"魏党"的一只臂膀。
尽管如此,魏忠贤的身上仍是担着东厂提督的担子,故此按照他们此前的计划,今日大朝会的矛头,当是顺势铲除"魏党"的另一支臂膀,将首辅顾秉谦及次辅魏广徽尽数赶出朝堂。
但谁也没有料到,这工部主事陆澄原竟然如此"大胆",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魏忠贤。
要知晓,这陆澄原不过是几个月前才刚刚进士及第的新科进士,钻了当下朝局"缺额"严重的空当,直接被授予工部主事一职。
因为"人微言轻"的缘故,这陆澄原既没有被阉党所接纳,也没有成为东林党的中流骨干,倒是成为了朝野上的一个另类。
可谁也没有料到,在局势如此扑朔迷离之际,竟然是陆澄原主动跳了出来,并将矛头直接对准了阉党之首。
"陛下,臣等附议。"
半晌过后,皇极殿中诡异的沉默终是被一阵急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