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计划四月攻下北冥,沈川临行前一晚,泰安殿又大设宴席,美其名曰为他助兴。
沈川应付了几杯酒,便起身出了殿门。
今夜又是明月皎皎,桃红映着白玉一般的月影。
转眼间,冬去春来,那淮南国已是元熙四年了吧。
他与江梨,分别在雪落那天。他们就像茫茫天地间,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线。哪怕有一瞬擦肩,也只是匆匆一眼罢了。
他们也曾相拥在这如画月色下,相约过隐晦誓言。一切都似梦,都是一场空。
他对庆王恨之入骨,可明日他便要启程,替他最恨的人,带兵攻破他国。在旁人看来,他是最大逆不道的叛徒,与楼兰一并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谁又会在意,他在庆王魔爪下,身又岂能由己呢?
北冥国贫兵弱,若他浴血奋战,不出三日便能攻破。可他不愿滥杀无辜,危及臣民。庆王要的不过是扩展疆土罢了,他想打拉锯战,拉长战线,减少伤亡,最后劝说君王示降,假意归顺于庆王。
他相信楼兰总有一日,会为庆王所犯下的一切滔天罪行陪葬。
沈川知道,楼兰之所以战无不胜,是因为庆王有强大的左臂右膀,一为车马兵队,二便是那蛊术。
他应下这场仗,不过是想以此功劳,换庆王许他入陵安。他必须用秦家宅院里那些奇花异草,研制出强劲蛊药。
入陵安,他还想见江梨一面。哪怕只是一眼,亲眼见她平安。
他带着兵马,踏破北冥城门时,才发现这一切,与他所料所想千差万别。
尽管他嘱咐过他的部下,这皇城将来是楼兰的天下,损失越小,对庆王愈有利。可这些楼兰的人急功近利,一进城,便开始大杀四方。
满地热血,满城鬼哭狼嚎。他们可谓是赶尽杀绝,连身无寸铁的布衣百姓都不放过。
两天后,城内寸草不留。他们席卷商铺,把金银珠宝与干粮搜刮得一干二净。臣民死伤惨重,唯一的活口都躲在城中地道,可整整两日滴水未进,多半体力不支,气息奄奄。
沈川望着满地狼藉,若再拖下去,只怕对北冥愈发不利。看此情形,还是尽快入皇城,与君主议和为上策。
北冥王贪生怕死,见楼兰来势汹汹,便慌了阵脚,躲在皇城地道里不敢踏出去半步。
而北冥与淮南,两国先王曾有秦晋之交。只是先皇驾崩后,两国疏于来往,不常走动。北冥王无计可施,只好派下人手,逃出城门去淮南求救。
沈轩得知此事,楼兰向北冥开战,足以说明庆王称霸天下的野心。待楼兰吞并周边弱国,便会将魔爪伸向陵安吧。可淮南如今兵力,依旧不及楼兰半分。如果两国之间必有一战,也应当拖延战时,为淮南争取练兵的时间。
周边国家灭得越快,淮南处境越危险。此忙,他不得不帮。
近来京中一直有风言风语,传言带兵攻打北冥的,正是十五年前入楼兰的淮南皇子。他与庆王狼狈为奸,公然与天下为敌。
不出三日,沈川的名字,便成了陵安城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叛国贼子,离经叛道之徒,他扣上种种罪名,成了庆王与楼兰的替罪羊。
可江梨始终不相信,她不信她眼中,心中的沈川,是如此一个人。旁人不知他这些年受过的伤,吃过的苦,不懂他心中矛盾种种,可她江梨懂。
若非身不由心,谁又愿意背上这千古罪名?他早已被庆王折了羽翼,冲不破这方牢笼。
可这乱世,不正需要一个替罪羊,一个站上风口浪尖之人么?陵安一片萧条,百姓青黄不接。他们不敢直言皇室无能,皇帝昏庸,只能以此泄愤。
不出三日,陵安宫前呼声一片。
“楼兰不仁,沈川不义!”
“臣以为,应当讨伐罪臣沈川,以绝后患!”
沈轩听着殿外声势浩大,叹了口气。
民生疾苦,心中愤然。可他作为国君,却进退两难。明面上,沈川已归顺庆王,他又有什么权力去处置楼兰的人?再而,沈川暗中助他许多,这些传言未知全貌,岂能当真?
“淮南如今,有多少兵马?”沈轩闭上眼,问一旁的心腹大臣。
“禀告陛下,简将军与半月麾下,合并成那一支,共有八十八人。新招募的那一支——”
沈轩打断道:“边关呢?”
“回禀陛下,边关共有三百五十人。”
“简将军那一支精兵,还得留着对付楼兰。”沈轩说道,“从边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