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夜,静谧到只剩下春虫嘶鸣,一轮孤月高高挂在树梢。
沈川躺在军营地铺,听着四面八方如雷的鼾声,心中有些烦躁。
他爬起身,走出扎营,却见营外生起篝火,两人在火边烤着肉,正小声交谈着。
暗沉沉的月色中,沈川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能听见低沉的嗓音。
“要我说,这沈将领真是坐收渔人之利!要我们这些部下在前边冲锋陷阵,等回了王爷那边,又是他一个人领功。真不公平!”一人愤愤道。
“这蛮荒地我真是一天都不愿待,按这慢吞吞的打法,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攻下这座城!依我看,将领不行,我们明儿直接带兵打入皇城,把刀架在皇帝脖子上逼他投降!”
正说着,那人警觉地一回头,见身后有个人影儿,忙站起来拔刀。
“什么人?”他嘶吼着,将刀刃抵在沈川脖颈上。
借着篝火跳动的火光,他看清沈川那张俊美的脸。
他皱着眉,冷冷看了一眼那把抵着他的长刀,眉眼分明,凌厉得可怕。
那人被他冷冰冰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抽回长刀,赔罪道:“将…将领,冒犯了。小的以为是敌军,没想到是…是将领您啊。”
北冥本就是孱弱之国,楼兰突如其来的进攻早已将兵队打得落花流水,哪里敢在这月黑风高之时偷袭?
沈川不愿与他多言,冷冷道:“军中有令,子时过后,不得出军营。既然二位违背军令,明日就待在军营里抄写军规吧。”
那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川,却不得不毕恭毕敬道:“将领说的是,小的甘愿受罚。”
沈川心满意足,转身离去。剩下这两人在原地咬牙切齿,指着他背影咒骂。
五更天时,他便醒来,踏着晨光熹微,往皇宫方向走。
这一路,他看见尸骨遍地,满城废墟。女人抱着死去的孩子,一把长剑曾贯穿心口,发黑的血块凝在胸前。她脸上的表情,有错愕,有悲伤,也有不甘。
沈川感觉心底像被一根针扎了一般疼。
他应下这不义之战,作为将领,他便是罪魁祸首。可战局发展到这一步,出乎他意料。他不想看着麾下士兵虐杀无辜百姓,可他无力挽回这一切。
北冥宫坐落在城西,他们从城东一路打进来,这座宫殿便像游离在战火纷飞之外一般,毫发无损。
宫门虚掩,沈川走过一尊雕刻粗陋的石像,是一位手执花篮的女子。岁月斑驳了岩石的裂缝,却能依稀看出她清秀眉眼间,那不可捉摸的平静与祥和。
他经过那尊石像时,目光落在那双柔和的眼瞳,他看了许久。他零碎的记忆里,也曾有一双灵秀眼眸,柔柔地看着他,眼里尽是笑意。
北冥宫不及陵安宫半分繁荣,穿过前廊,便是正殿。殿内空无一人,满地残烛。
沈川走进后院,左边是皇上的寝宫,右边便是御膳房。
他心中惊讶,没想到这北冥,比传说之中还要贫穷!哪有皇帝住在厨房旁?北冥竟已穷困潦倒到这种地步。
忽然,他听见右边传来动静。
啪嗒一声,好像是锅碗瓢盆清脆落地。
沈川推开膳房门,只见一人站在灶台前,怀里抱着一箩筐干巴巴的面包,正手忙脚乱地往一只铜壶里倒着水。
见有人来了,那人慌忙跪地求饶:“将…将军,放过我们吧!我们陛下已经整整一天没有用膳了!”
是个上了年纪的婢女,满脸皱纹。
那苦苦哀求的神情令沈川动了恻隐之心,他示意她起来:“国君现在在何处?我有事想与他商量。”
那婢女听了这话,更是惊恐万状。
“放心吧,我没有带兵器。”沈川道,“况且,我与他们所求不同。他们想拿下北冥,回去邀功请赏,我只想快些结束这场战事。”
婢女听了这一番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挪开柜门,领着沈川往里走。
他往下看,漆黑一片,借着御膳房那扇落地窗,隐隐约约能看见那道狭长的楼梯。
“将军,您先请。”婢女说道。
他担心这其中有诈。
“我们一道走。”他说道,“你在前边带路。”
那婢女也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忙又跪下:“奴婢感谢将军不杀之恩,又怎会设陷阱害您呢?奴婢只是担心暗路难走,想在上边把着柜门,给您照明罢了!”
“你起来吧。”沈川道,“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