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川与北冥国君和谈那一天，淮南的军队入了城门。

楼兰军营听见动静，正想出营将他们一网打尽。可军纪严明，如若没有将领指令，万万不可擅自行动。

昨晚被罚抄军规的那两人，嘟嘟囔囔道：“他沈川算个什么东西？仗着王爷宠爱，真把自己当将领了？不会打仗的废物！”

这几句话，煽动了全营。反动情绪高涨，呼声一片。

待沈川赶回军营，已是日上三竿。营中混乱一片，满地死伤，血流成河。

他心道大事不好，怕是淮南派来的援兵，与楼兰开战了。

这沈轩真是自不量力！分明知道淮南兵弱，丝毫不是楼兰的对手，却还答应援助北冥，岂不是白白送死？

几个人拽着一人胳膊，生拉硬拽把他拖入营中。看那人背影，沈川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他一把拔出插在脚边那人身上那把沾满血的长剑，冲上前去，狠狠抵在一人后颈。

那人吓得不轻，一行人齐刷刷回头。

沈川走到他们跟前，看见余墨微那张血痕交错的脸。

“放开他。”他厉声道。

余墨微满眼错愕，自那日一别，已是数月。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沈川。

那些人忙松了手，陪着笑脸道：“将领您说的是，我们这就把他放了。”

听到这个称呼，余墨微脑海一片空白。他怎么都不敢相信，曾在月下与他交杯共饮的义兄，竟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满城荒芜，未寒尸骨，这一切背后的元凶，竟是他。

余墨微好恨，恨他辜负父亲的信任，也欺骗了江梨满腔情深。他以为沈川心中有陵安这方故土，永远不会背叛淮南国，可如今赤裸裸的真相摆在眼前，他不得不相信。

沈川看着他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正拼命与他划清楚河汉界。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余墨微颤抖着声音说，“假惺惺入陵安，打着效忠淮南的旗号，你骗了我父亲，骗了她！”

“我没有。”沈川喃喃自语道。

他从来没有骗过他，更没有骗过江梨。

他想要的，只是有朝一日，成为光明正大的淮南臣子。他不是祸国殃民的卖国贼，他不想替庆王背上千古骂名。

对旁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却是牵绊他这一生而终不可得的心愿。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所有人都把他当做筹码，他这辈子，注定就得为谁牺牲么？

年仅八岁的小孩，被送入楼兰那一天起，这一生，便不能为自己而活。沈川早已厌倦了对着凌辱他家国、虐他身心的庆王笑脸相迎，他想反抗，想改变，却发现羁绊种种，难以脱身。

士兵们见到这一幕，知道将领与此人关系不一般。他们虽不服沈川，可心中忌惮他。他毕竟是庆王名正言顺的义子，也是率领全军的将领。

眼下淮南这些所剩无几的残兵，他们不敢再刀枪相向。要知道，淮南才是沈川的故国，他们践踏的，是他淮南的子民。没有将领下令，肆意开战，本就是他们占下风。若他降罪下来，到庆王那边，怕是更不好交代。

沈川冷静下来，道：“既然各位都不愿服从我，眼里没有我这个将领，等明日回了楼兰，那便让王爷处置吧。”

说到“明日”二字，他刻意咬重字眼，没有给那些人思索的时间，继续说道：“国君已同意归顺楼兰，此战已胜，明日便可启程。”

听了这一番话，众人皆是瞠目结舌。他们分明还未打入皇城，沈川又怎会得知国君败降的消息？

淮南那支兵队虽弱，部下苟且偷安，主帅却是血性之人。

主帅身上负伤，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的剑伤喊道：“叛徒！攻打北冥，你是不仁，如今丝毫不顾念故国之情，滥杀我淮南将士，你是不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我刘子深也是见识了！”

沈川上前，冷眼看向他。

“没有恩，又何来义？”他说道，“既然故国不念我，那我便忘了好。”

“你——！”刘子深急火攻心，吐出一口淤血来。

余墨微扶住他，与他一同站在沈川对面。

“一直以来，江梨都信你，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站在你这边。沈川，待你替庆王攻下这些小城，就该轮到我们淮南了吧？”他质问道，“你先前在陛下面前建言献策，也是庆王计划的一部分吧？可你凭什么利用我父亲？凭什么利用江梨！她一个弱女子，凭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