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已投降,刘子深不想留在此地与沈川纠缠,便撤兵回淮南。
余墨微摩挲着残缺的衣袖,恍惚间,不禁泪眼朦胧。
回程路上,他只见满目疮痍。个中滋味,只剩悲凉。
刘子深问他:“你与那贼子,是何关系?”
马车外尘土纷纷扬扬。
余墨微低下头。
“曾经一位故人罢了。”他低声说道,“可道不同,终究不相为谋。”
泰安殿里,庆王得知北冥国君已降,沈川带兵打了胜仗的消息,大喜之余,却有些狐疑。
按计划,大约是七日攻下全城。可如今,只用了三日。
他太了解沈川了,若不是他在攻入皇城前与皇帝和谈,这一切怎么会如此之快?
沈川看似无情,但庆王知道他心中有悔,有愧。曾经死在他刀枪下的数百亡魂,便是纠缠他日日夜夜的梦魇。面对北冥万千无辜臣民,他动了怜悯之心。
如今他又遇了所爱之人,想护她,却又护不了她。
庆王自言自语道:“他越矛盾,越是一件好事。”
墨红前来禀告:“王爷,川公子回来了。”
庆王招手道:“带进来。”
殿内的油灯快要燃尽,忽明忽暗,映照在沈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可那冷酷无情之下,却生出一颗有情的心。
庆王道:“这灯,怎么这么暗?去添些油吧。”
说着,他倒了一杯酒,递给沈川:“你做得很好,本王给你十日,你竟用三日完成了任务。”
沈川接过那杯酒,盯着杯中黄澄澄的酒水,始终没有喝一口。
庆王冷笑道:“怎么,还怕本王毒死你不成?”
沈川把酒杯放在檀木桌上,后退两步,跪在庆王面前。
“此战虽胜,儿臣实在憋屈。”
“哦?”庆王道,“此话怎讲?”
“儿臣奉王爷的命,攻破北冥。可这些部下,目中无纪,肆无忌惮,险些坏了您的统一大业。这北冥,已是王爷您的天下,城中金银,也应当是您的囊中之物。可我那些部下,在城中一番掠夺,早就把值钱之物瓜分殆尽了。”
庆王不悦,拍案道:“这些奸佞小人怎敢如此?本王平日待他们不薄,他们倒来打本王的主意了!墨红!”
墨红上前几步:“臣在此。”
“去把那些部将通通给我抓来,他们若不如实招来,打得他们招便是!”
沈川心中暗喜,他知庆王爱财如命。早在北冥宫中,便与国君商量好这一切。
待北冥降败之后,庆王必会带人前来,搜刮城中财富。若没有充盈的物资,将来难以重建国都,沈川便提议将宫中金银财宝转移到安全之处。他把矛头指向那些部下,打消庆王疑虑,又可以离间人心。
如今目的达成,他转身出了泰安殿。
银素早已将房屋打扫得一尘不染,见她如此殷勤谄媚,沈川不由得皱了皱眉。
见他回来,她飞跑过来,眼里尽是欢快:“奴家听闻川公子凯旋归来,帮公子收拾房屋来了。”
如今这银素,讲话也不磕巴了,倒有几分伶俐。
沈川始终对她怀有戒备之心,打发道:“多谢,我回屋休息了,你先出去吧。”
那银素一不做二不休,居然跑上前几步,抱着他手臂,委屈巴巴道:“公子这一去,奴才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呢!旁人都知道,银素是公子房里的,公子不在,人人都欺负我。奴才听闻,公子要去陵安一趟,求求您带上我一道去吧!”
说着,便双膝跪地,满脸泪痕。
沈川甩开她的手,皱眉道:“谁教你说这些话的?你好歹是姑娘家,成何体统?”
银素本就是庆王的人,庆王硬把她塞到自己房里。他本以为这姑娘老实本分,想拉拢她让她替自己做些事,却没想到,她心机颇深。
现在看来,这丫鬟大抵是庆王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若非庆王,她又怎会知道这件事?他无非是想让银素潜伏在他身边,在陵安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罢了。
沈川没有再看她一眼,关上了院门。
北冥战败而降的消息传遍陵安京城,朝廷之上,茶楼酒肆,无一不在控诉沈川的罪行。
沈川成了众矢之的,江家担心江梨受到牵连。如今王妃娘娘小产,江家靠山已倒,不可再出半分差错。
这一晚,夫人与老爷秉烛夜谈,商议江梨的婚姻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