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观的作息实在可怕,丑时鸣钟,寅时早课。
听一夜风吹雨落,江梨始终不敢熄灭那几盏烛火。辗转许久,好像刚刚闭上眼,耳边便回荡着僧人击鼓鸣钟的声响。
寒柒观中人见雨落不止,如临大敌。观主卯时便开坛作法,殿中高香不灭,燃灯长明,僧人念佛声不停。
僧侍把早膳端到江梨房中,一碗茶汤,一碟野菜。
她忽然觉得,这僧侍的面孔,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表情。
莫非是盥洗室,那帘下…
江梨端汤的手,不住得颤抖起来。
汤碗掉落在地上,满地破碎的瓷片,茶汤洒了一地。
那僧侍道:“阿弥陀佛!”
江梨扶着墙坐下,缓缓回过神来。她眼见着那僧侍弯下腰,一片一片徒手捡起落了一地的碎片。
锋利的瓷边扎进僧侍手中,淌下血来,他却没有理会。
血落进满地汤水,如同血河一般。
江梨着实被吓着了,尖叫起来。
沈川冲进房里,僧侍已经收拾好了碎片,正面无表情地用满是血的手清扫着汤水。
江梨吓坏了,缩在墙角。
“行了,你先出去。”他对那僧侍说道。
僧侍提着扫帚,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没事了。”他走近她。
江梨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昨日我沐浴,帘外之人,也是他。”
“嗯。”他哄道,“别怕,我会护你周全。等我拿到《寒花草》和解药,我就带你走,好不好?”
江梨泪眼朦胧,点了点头。
“昨日端茶送饭的,是观里品级低微的小僧。而今日,则派了僧侍。”沈川说道,“寒柒人视风雨为天之异象,必会兴师动众,起坛作法,以求雨停。眼下观中人,都在寒山殿念经,暗室把守空虚,正是行动的最好时机。”
“庙观偌大,这暗室,究竟在何处?”江梨问道。
“我想有一人知道。”
这寒柒观中,方丈,小僧,僧侍,还是那位未曾谋面的观主,能在梅正清手底下做事这么久,绝非简单之人。
若贸然打听暗室的秘密,他们必会向楼兰通风报信。唯有一人,兴许会帮上忙。
有僧侍提着木桶,来院落里打井水。
沈川走到他跟前,那僧侍低眉顺眼道:“施主有何吩咐?”
“这寒柒观,是否有一位女仙者?”
僧侍答道:“施主是想问那位姑兰仙家吧?她不喜与人打交道,修为圆满后,便独居在后山了。”
沈川谢过僧侍,便与江梨一道前往那后山。
后山烟云缭绕,苍翠欲滴的草木爬满石阶,一座草堂在山林间若隐若现。
雨打在屋檐下,落在门前那口井中。
沈川叩响了门环,铜环在门上撞击出沉重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门里才有了动静。
女人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是何人,为何事?”
“晚辈沈川在此,有一事相求姑兰仙家。”他应道。
门开了,他们先前在山间偶遇的那位白衣女子走出来。
今日她换了一身青衣,散下头发,手里抱着一缸活蹦乱跳的金鱼。
她走到一方池塘前,把那缸金鱼倒在池里。
“说说吧。”她开口说道,“碰到什么棘手的麻烦了?”
沈川道:“晚辈想求一本书,在寒柒暗室之中。敢问姑兰仙家,暗室究竟在何处?”
姑兰停下手中动作,转过身来,打量他一番。
“你是秦家的后人。”她缓缓说道,“你要求的,本就是秦家的东西。”
沈川疑惑道:“仙家是如何得知,我是秦家后人?”
“你是…”姑兰张了张口,又改口道,“知道《寒花草》这本书,除了寒柒的人,这世上恐怕只有秦家人了吧。”
她又说道:“外边下雨,两位请先随我进屋来。”
屋内虽小,却布置得如同仙境一般。
圆桌上铺着白桌布,摆放着精致的餐具。屋里栽满花花草草,常春藤爬满半边墙。
姑兰端来瓜果糕点,笑道:“我们修仙人家,没有饮茶的规矩。寒柒观那些吃不完的茶点,会送到我这来。”
江梨尝了一块,桂花馅儿,花香飘溢。
“那暗室,我只去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