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床榻旁摆着一张红木桌,瓷瓶里插着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
江梨已经昏迷整整两天,沈川也在床榻前守了两天两夜。
房门开了,姑兰仙家端着汤药走进来。
“两天了。”她担忧道,“你都不曾合过眼。”
沈川从她手中接过那碗药,道:“她一日不醒,我便要在她身边守一日。”
他舀了一勺药,放在嘴边,吹了吹。
姑兰看见这一幕,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熬了野菜粥,我去给你端些来。不吃不喝,怎么有力气伺候江姑娘?”
说着,便起身走出去,带上了房门。
沈川看向病榻上的人儿,她不施脂粉,却还是这般好看。
他撩开她脸旁那些琐碎的乱发,摩挲着她平静的脸蛋。
这些天,她一直昏迷不醒。沈川让姑兰仙家熬了仙门补充元气的草药,一勺一勺喂她喝下。
他用指头轻轻撬开她紧闭的唇,把汤匙里的药水一滴一滴送入她口中。
他总情不自禁想起唇齿交缠那天,看不见光的暗室里,他吃下她所有零碎的呼吸。
姑兰又推门而入,打断了他所有想入非非。
她把那碗野菜粥端在红木桌上,俯身探查江梨的情况。
“她中了蛊毒,元气大伤。”姑兰道,“我们仙家的白忧草虽能补充元神,但解不了她体内的毒素。这样耗下去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寻一味解毒的药。”
沈川看着她日渐憔悴的小脸,心疼不已。
“既然江姑娘中了寒柒下的蛊,我想这蛊方与解药,都在那本《寒花草》中。”
姑兰一番话,令沈川如梦初醒。
这些日子,他一心守着江梨,把白忧草当作灵丹妙药,竟忘记了煞费苦心才得来的《寒花草》。
子夜时分,屋里只点一根蜡烛,夜风吹进窗里,烛影摇动。
沈川翻开那本书,前言讲的是秦家身世。
“萤川秦家,本以桑蚕为生。承蒙高人指点,悟出蛊道。百川十三年,秦氏女淑云降生,正值秦氏商铺新旧更迭之时…”
眼前忽然蒙上阴影,书上字迹模糊一片。
这些日子来,他第一次感到睡意。
沈川伏在没合页的书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看见一位手挎竹篮的姑娘,篮里装满不知名的药草,还有几束风铃花。
姑娘进了院里,踩着轻快的步子敲响了屋门。
门一开,她便着急忙慌道:“祖父,淑云有一事,想与您商量。”
几盏明晃晃的烛灯照亮了书房,秦老太祖沏了一壶热茶,往铜壶里加了几片柑橘花瓣。
“祖父,若淑云能找到寒花草,且把它制成这世间无人可敌的蛊药呢?”秦淑云一本正经道。
秦老太祖不假思索道:“行,淑云,若你能做到,我可以卖掉所有秦家蚕丝铺子。但我得先告诉你,想找到一株真正的寒花草,十年都不一定成。”
秦淑云笑道:“成不成,等我试过了便知道。”
紫灵殿前,秦老太祖正跪在地上。
“求陛下开恩,饶过老臣这一命吧!勾结走私之罪,都是下面人胡作非为,老臣对此毫不知情!”
“朕也不是如此不通情达理之人。”百川帝君道,“也罢,只要你们秦家,将所有私铺缴纳朝廷,再缴纳银元二百两,朕便饶了你。”
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世家大族,二百两银元都不是个小数目。缴纳所有私铺,断了秦家一切财源,这百川帝君真够狠。
眼前又是秦宅书房,秦淑云兴致勃勃跑进书房,道:“祖父,淑云找到寒花草了!”
秦氏人丁稀薄,到了秦淑云这一辈,只剩她一个女子。她自幼丧父,母亲披麻戴孝三年,如今一心修道。从七岁起,她便与祖父相依为命。
祖孙情深,若不是秦家已走到穷途末路,秦老太祖也不舍得将唯一的孙女草草嫁人。可如今秦氏,已家徒四壁,若淑云留在家中,也是过一穷二白的苦日子。
“淑云,秦家已日暮途穷。”他如往常一样,泡一壶清茶,“我打算将你许配给淮南郑氏,郑家与我秦家交好,不会亏待你。”
秦淑云跪倒在地,悲愤交加道:“淑云姓秦,秦家遭难,理应同甘共苦。且我已拿到寒花草,精修蛊术,必能重振秦氏家业。若祖父逼迫我嫁给不爱之人,淑云唯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