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向姑兰借了一匹快马,休整一日,便匆匆启程。
天高地远,马蹄踏过,尘土洋洋洒洒。
他曾经活在庆王束缚之下,只渴望有朝一日,能冲破牢笼,在这广阔天地间做自由身。
他替楼兰攻下北冥,替庆王背下千古罪名。他只想换来片刻自由,片刻宁静。
马鸣呼啸,耳旁风萧萧。
行了一天路,他在彩蝶镇停下来歇脚,他将马匹拴在那片护城河前。
正逢春收时节,彩蝶镇张灯结彩,凤箫声动,河灯三千,投下一片璀璨的灯影。
沈川不觉入了神,他与江梨,曾一次一次邂逅在这里。
他想起她生辰那天,陪她好好尽兴了一天。抬头看,只见漫天烟火。他多想让时间,定格在那个瞬间。
路过竹玉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娘又在楼外,招呼络绎不绝的客。
恍惚间,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沈川寻了一家客栈,掌柜的端来酒肉。
对面那桌人正激情澎湃地聊着什么。
“北冥失守,皇上怪罪下来啦。”一人茹毛饮血般往嘴中灌下酒,“边关那些军队,都被罚了。”
另一人叹气道:“这淮南余世子真是命途坎坷,余家祸从天降,他只能被发落到边关做个低微的部将,真是世事无常!”
“这世间哪还有余家?早就抄家灭族了!”
庆王想要的,不就是在京城掀起大风大浪,将淮南搅成一团乱麻吗?
陵安早就乱了。
休息一夜后,他又匆匆上路。
穿过一片山林之时,却逢大雨,无处安身。沈川只能下马,站在树荫下。
待雨过去,他捡了些树枝,升起火。
沈川脱下湿透的衣衫,露出一片清瘦的脊背,腰身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他把衣服晾在树枝上,烤着火。
又行了两日,才到瓷庄渡口。
瓷庄宛如世外仙境一般,坐落在山脚下。
满城河湖交错,家家户户傍水而建,靠水而生。鸟雀在屋檐上筑巢,瓦片之下悬挂着驱邪的茴香。门前摆了许多箩筐,装满了瓜果蔬菜。
岁月好像静止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小城,这是江梨曾经向往的地方。
若不是鬼庄误会一场,她应当早已在这仙境,过她想要的生活了吧。
可她放弃了岁月静好,陪着他走完天南海北。她懂他背负的一切,毫不犹豫帮他一起扛,陪他走过风风雨雨。事到如今,她躺在病榻上日渐消瘦,都是因为他。
等他拿到解药后,再不舍,再不愿,他也不能再靠近她了。
只有他离开,她才能回到最初的生活,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生活。
可人活在世,又如何做到无牵无挂呢?
瓷庄的春如同一幅水墨画,庭前绿树,水光山色。
河边石阶之上,有大娘正在淘洗青菜。
沈川走下台阶,大娘听见声响,转过身来。
听到锦衣的名字,大娘道:“当年寒花蛊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外人只知三分,你若要打听这事,真是找对地方了!”
她扛起那箩青菜,继续说道:“这锦衣,姓夏。若你想知道当年的内情,不如亲自去一趟夏家。”
说着,她指向北边:“向北走,等你看见一座土胚房,走上石阶便是夏家。”
沈川谢过大娘,便沿河一路往北走。
夏宅建在山坡之上,穿过一条羊肠小道,两旁栽满葱翠草树,宅院终日照不到阳光,青石板路生满潮湿的苔藓。
走过暗滑的台阶,便是夏宅上锁的院门。
府中下人提着一桶脏衣服走出来,见院外站着陌生人,皱了皱眉。
“我家夫人今日不见客。”
下人正要下山,院里走出来一位姑娘。
沈川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面善。
“大小姐。”下人见了那位姑娘,毕恭毕敬道。
“你愈发为所欲为了。”姑娘不快道,“家中来了客人,你怎能随意打发走?母亲身子有恙,自不见客,夏家不是还有我这个大小姐吗?”
下人忙赔罪道:“老奴该打,老奴这就泡一壶好茶招待客人。”
“不必了。”姑娘说道,“我自会招待。”
下人不敢再多说什么,那位姑娘带着沈川进了院里。
他以为,夏家庭院会栽满奇异的蛊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