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不可追。

沈川不可能一辈子活在悲痛之中，还有江梨在等着他，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他双腿跪地，朝着天深深一拜。

“晚辈沈川，来晚了。”

一阵风吹过，摇动满院枝叶。

“若秦氏有冤，有朝一日，迫害秦氏之人，必将死在我刀剑之下。”他站起身，向院外走。

夕阳西下，天色愈来愈晚。

昨夜客栈老板带他去寻那家医馆时，沈川刻意记下路。

沿着那条狭长的山道，耳边响起山鸡鸣叫，他又来到那家奇怪的医馆。

两棵繁茂的树木交织在一起，恰好挡住了旁人的视线。他站在树下，观察着屋前动静。

月亮爬上树梢，那座房屋笼罩在阴影之中。

一刻钟后，有人走出屋门，借着朦胧月色，沈川能看清女人面黄肌瘦的面容。

女人环顾四周，他下意识往树叶深处躲。

她加快步子，走上徘徊的山道。山中又回荡起山鸡彻骨的嘶鸣，令人心生寒意。

沈川跟上去，女人很小心，他与她始终保持着几尺距离。

女人在一丛低矮的灌木前停下来，四下张望，好像在等人。

脚步声响起，惊跑了山间夜行的动物。有人出现在灌木丛下。

可是漆黑一片，沈川看不清他的脸。

那女人好像被吓到了一样，惊叫道：“你——怎么是你？”

“吴大娘，好久不见。”那人若无其事道。

沈川屏住呼吸，那声音，他怎么越听，越觉得熟悉？

“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吧。”吴大娘说道，“那时候，你还在秦家伺候秦婉君。怎么一晃眼，就跑到楼兰去，为那王爷尽心尽力了？”

听到秦婉君的名字，沈川不由地一惊。他顺手拉住满枝叶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在那儿？”吴大娘警觉道。

“也许只是风。”那人平静道，“秦家这笔账，说到底还是庆王替我清算的。楼兰替我报了血仇，我替王爷做些事，也是应该的。”

沈川反反复复揣度他话中的意思，原来秦氏当年那场天灾人祸，秦婉君之死，这一切都与这位不知名的人有瓜葛。

十余年的心结，那些深仇大恨涌上心头，他不禁握紧衣袖，克制住冲出去将那人碎尸万段的念头。

“那你呢？”那人继续说道，“你怎么也走上了这条路？二十年前，我记得你在萤川城中一家医馆做配药师吧，庆王是怎么说服你的？”

吴大娘道：“岁月无常，一切皆有变数。你想错了，我们在这一行做事，从来不会问上家的名姓，若不是见到你，我也不会知道原来我的上家，正是楼兰那位王爷。”

“那太遗憾了。”那人轻声说道，“我本以为，时隔二十年，我们又可以合作了呢。”

吴大娘笑笑，道：“我并无此意。好了，今日我没空同你叙旧，我们长话短说便是——那些货呢？”

男人从衣襟里掏出一堆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道：“这里有四斤，你不可一下子变卖，否则太过招摇，引起朝廷怀疑。到那时，庆王爷怪罪下来，我们谁都担不起罪责。”

吴大娘不甘示弱道：“你也不必威胁我，我在道上走了这么多年，市面上明的暗的行情我都一清二楚。我们之前谈好的五十两银子，王爷没有想翻脸不认人吧？”

那人冷笑道：“吴大娘，你把我们王爷想成什么人了？说好的五十两，自然是一两都不会少。王爷愿意与你合作，自是看得起你。他还说了，若你能把价往上提五两，到月末便能再给你十两分成。”

“你这话就说得不对。”吴大娘回敬道，“我们之间，没有合作，只有利益。”

男人把手中的东西交到她手里，又叹了口气：“时隔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固执。”

吴大娘把东西揣在衣兜里，道：“夜路难走，你还是快些下山吧，我不送了。”

说着，她便快步走下山径。男人在灌木丛中停留一会儿，来回踱着步子。

过了片刻，那人踩着满地枯枝烂叶，向山另一头走去。

夜色模糊，沈川只能看见那双背着的手上，戴着一串绕了好几圈的珠串。

而这珠串，他总感觉有些熟悉。

这神秘之人，究竟是何人？吴大娘所说二十年前，又究竟发生了何事？

细细想来，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