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沈川见她喝了那酒满脸难色,笑起来,“不好喝就别喝了。”
那些老妓子见他们起身要走,连忙拥上来,念念不舍道:“公子为何走得如此匆忙?不再喝上两杯再走!”
江梨心道,再喝上几杯这东花酒,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他们走出映画楼,已是三更,鬼市却更加热闹非凡。满街锣鼓喧天,人潮涌动。
走近一看,却是一群白衣女子正面无表情地敲着鼓。白发苍苍的老女人挎着竹篮,和头上生着犄角的怪异之人并排走在集市上,时不时弯下腰去摆弄那些诡异的卖品。
丁药师住在映画楼后边那座低矮的瓦房里,远离鬼市中心,不见一点灯光。
大妈挎着一篮腐烂的菜叶子,经过这瓦房,加快了脚步。
“哎呦,两位还是快些离开此地吧。”她惊叫起来,“丁老爷子最不喜旁人打扰,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两人继续往前走。
屋里传来乒乒砰砰的声音。
江梨心道,这丁药师不摆摊赚银子,也不休息,确实古怪。
门板上并无门环,也无门铃,沈川抬起手,在门上敲了四声。
门里的砰砰声停了下来。
他又敲了四下,江梨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另一个地方,也有一个人这样敲过门。
她听见一串沉重的脚步声,忽然,门眼里出现一只眼睛。
猩红的眼角,布满血丝。
江梨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后退两步。
“是谁在老夫门外造次?”粗重的嗓音透过门缝传来,“今夜非初一,不见客。”
沈川道:“丁药师,在下知您规矩死,不到初一不愿开门纳客。可在下恰好有您已故妻子的音信,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门里的人顿了顿,说道:“无知小儿,竟敢用此法子蒙骗老夫!亡妻的在天之灵,不会放过你!”
“在下所说是否属实,您随便问两句,自然见分晓。”沈川说道。
江梨见他胜券在握,不禁奇怪。
这只是他想到的借口,若丁药师当了真,询问起内情来,一下子便会露出马脚。除非…他的确对丁药师已故的妻子了若指掌。
丁药师思索一番,打开门。
他已过花甲之年,两鬓花白,双眼却仍炯炯有神。
“时隔二十年,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她。”他说道,“不管是真是假,说说吧。”
“您身为药师,却救不了自己的爱妻,您一定痛苦徘徊多年,迟迟不愿向前看。”沈川道,“当年,她便死在初一的夜吧。”
丁药师闭上眼,又睁开道:“年轻人,谁同你说的这些?”
“是您爱妻的在天之灵。”他答道,“她还有话,托我带给您。”
“什么?”
沈川看着他:“从始至终,您夫人从来没有怪过您。您为她的死,愧疚自责了那么多年。可夫人的亡灵,也没有得到一丝告慰。这些年,她看着您深陷泥潭,不能自拔,她想让您往前走,莫回头。她虽不能亲自陪在您身边,可她一缕魂魄,会永远伴着您。”
丁药师缓缓蹲在墙边,抱头痛哭起来:“老夫虽愚蠢,却是性情中人!既然娶她进门,便要同她相守一生。她在世时候,绝不纳妾,她故去,绝不续弦。卿儿,我做到了…”
沈川继续说道:“夫人还说,您一个月只做一天生意,家中早已不接青黄。您何苦如此!敞开门来做生意,又能让您吃得饱,穿得暖,又能解民众一时只需。此乃一举两得之时,何乐而不为呢?”
沈川这一番话,彻底打动了油盐不进的丁药师。
他倔强大半辈子,同旁人作对,同自己作对。执拗地把自己困在那年那夜,不愿走出阴霾。他惩罚自己一生,只为告慰酒泉之下亡妻之灵,他等了二十年,只为等来妻子这一句宽恕。
他老泪纵横,哭的是释怀,是二十年的忏悔。
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问沈川:“年轻人,说吧,想要老夫做什么?”
“丁药师,在下想买菱叶一药。”沈川道,“不知您这里可否有?”
丁药师转身回了房中。
江梨忍不住道:“你是如何知晓,他妻子那些事的?莫非你…认识他们?”
“先前在映画楼,我听她们说起丁药师的妻子。”沈川摇摇头,“自从妻子死后,他开始变得孤僻。而这孤僻,不外乎是自责。让他自责的,是他身为一个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