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菱叶,已是五更天。
晨间山谷,鸟鸣雀跃。江梨吹着凉丝丝的风,只觉神清气爽。
沈川端着青花瓷罐,慢慢走在后边。
回到客栈,她倒头就睡。
这一路虽累,但许多年后,她不记得京城那些纸醉金迷的日子,却不会忘记与沈川一路相伴,随遇而安。
晌午时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问他接下来该去哪一座城,寻哪一味药。
“此地离寒柒不远。”沈川道,“不如先去寻冰梨吧。”
“冰梨…”江梨默念道。
零碎的记忆涌上心头。
小女孩坐在院里,仰头望着蓝天。
丫鬟提着铁桶走出来,道:“二小姐,夫人让您在院里静坐半炷香,便回屋用膳。”
小女孩粗暴地抄起一块石头,向丫鬟身上丢去。
丫鬟吓得慌忙躲开,不敢再多嘴,匆匆忙忙提起铁桶跑进屋门。
“夫人,院里那株梨树枯了。”
“拔了便是。”府中传来母亲的声音。
小女孩一听这话,站起身来跑到院子另一头,那株枯死的梨树下。
干枯的枝干上满是裂缝,满枝枯叶间零零星星有几朵残花。
她紧紧抱着树干,眼泪融进年轮里。
“梨花会枯萎,可冰梨会永生。”
小女孩猛地抬头,看见眉清目秀的男孩爬上院墙,正晃着两条腿。
“你是什么人!”她气势汹汹道。
男孩伸出手,她看见一朵晶莹的梨花。雪白的花瓣包裹在冰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送你了。”男孩说着,便松开手,冰梨花落在地上。
冰碎了,花也碎了。
小女孩不知为何,放声大哭起来。
男孩有些不知所措,跳下围墙,消失不见了。
小姑娘蹲下身,捡起地上残破的梨花,放在手心里。
这是江梨七岁那年。
儿时的她,浑身是刺,锋芒毕露。隔壁人家的大小姐端了一盘蜜桃来,想同她作伴。她不愿,便拿起一只桃子狠狠往地上摔去,汁水流了一地。
大小姐愣了愣,随即大哭起来,跑回自家去找母亲告状了。
这事儿传到江夫人耳朵里,顿时勃然大怒,认为女儿缺乏管教,才变得这般任性无礼。她便罚江梨禁足在院里,面壁思过一炷香,才可用膳。
江梨拉回思绪,道:“曾经也有一个人,他说送我一朵冰梨。可他所说的冰梨,只是裹着冰的梨花。”
沈川顿了顿。
“何时?”他问道。
江梨掰着指头数道:“五、六…那年我六七岁吧。我被母亲禁了足,有个比我大几岁的男孩,拿着一朵冰梨花,出现在我家院墙上。”
江梨见他愣了,开玩笑道:“怎么,莫非你就是那个男孩啊?”
沈川道:“是。”
江梨微微发怔,她不知道这句肯定的回答,是否只是一句玩笑话。
算起来,那一年他不是身在楼兰吗?又怎么会出现在江家院墙之上。
“那年我跑出楼兰,想回京城看看。”沈川说道,“偌大陵安城,却找不到一处容身之所。我不愿靠近宫门半步,在街巷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不知不觉走到一户人家院外,我听见院里有哭声,心中好奇,就爬上院墙看个究竟。”
“那朵冰梨花…”
“楼兰的冬雪,积了三尺厚。”他说道,“不到四月,积雪不化。那日我在楼兰摘下一朵结冰的梨花,一直拈在手里,却未消融。”
这便是宿命吗?
原来早在十一年前,他们便邂逅过彼此。
当年他坐在高墙之上,笑着扔下一朵冰梨花。时隔十一年,他们换来重逢,又要寻那朵洁白的冰梨。
“我求了母亲,她答应保留那株梨树。”江梨道,“三年后,枯木逢春,它又开花了。”
他们走过那座枯桥,斑斑驳驳的石桥上布满青苔。
墨琴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在他们前方。
“沈川。”江梨叫了他一声,“我们此番去寒柒,还要带上墨琴吗?”
沈川嗯了一声:“等他有朝一日故地重游,内心毫无波澜,到那时他的病便能痊愈。”
今日正逢姑兰下山祈福,她换了一身青衣,挎着一篮新鲜的水果走下山林。
她抬头只见满山遍野,春花烂漫。把自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