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安城又逢雨季,一夜风雨连连。
墨琴见秦宅只有一张床,忙说道:“小姐,公子!我睡外边。”
沈川觉得好笑,拉住他:“这床,是给你家大小姐睡的,我俩一起睡地上。”
草草打了地铺,墨琴躺下。
沈川试图点起蜡烛,大风吹进单薄的玻璃窗,引得烛火四下摇晃。
“今晚不去密室了吧?”江梨坐在床沿上,问他。
她记得他们初到秦宅那夜,也是风雨交加。雷声如鸣,她惊醒过来,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火。
沈川摇了摇头。
他把蜡烛端到江梨床头,和她一起在床边坐下。
“想家么?”他问道。
江梨摇了摇头,又说道:“等我拿到芹苓,再回家看爹娘。”
次日一早,她便起身沐浴。
沈川打了一桶热水,退了出去。
江梨脱下凌乱的衣衫,刚想跨进木桶,门外传来沈川的声音。
“你家大小姐在里头沐浴,可不许闯进去。”
墨琴连忙道:“公子说的是,小的怎么敢!”
她笑了笑,跨进桶里,浸泡在温热的水中。
秦宅条件简陋,沈川知她身为府中小姐,过惯锦衣玉食,忍受不了肮脏泥泞。五更天时,他便出去行了十里路,寻一口山井打来井水,又搬来柴火,把凉水烧开。
江梨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准备驾马入宫。
陵安宫门外,依旧把守森严。
两个侍卫提起刀剑,挡住江梨的去路,道:“未到月半,闲杂人等不得入宫。若有要事,还请出示通行令牌。”
看到其中一个侍卫熟悉的面容,江梨一愣。
他怎么在这里?
她记得上一世,入宫做王妃后,他们之间曾有过瓜葛。
那侍卫名叫杨钏,曾是把守芳菲殿的官兵。
那些年,江梨一心想逃离宫门,可沈枫不知着了什么魔,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任凭她如何恶心他,他都不肯下休书。
江梨无奈,只能用这最下作的计策。
杨钏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浓眉大眼,飒爽英姿。他平日在后院舞刀弄剑,引得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丫鬟纷纷捂着嘴偷笑。
那日,江梨换了一身艳丽的紫衣,来到后院。那群丫鬟见王妃娘娘来了,规规矩矩跪了一片,又慌忙退下。
杨钏见先前叽叽喳喳声戛然而止,转过头,看见传说中那位脾气古怪的王妃娘娘正站在树下,朝他这边看。
此时正是炎炎夏日,杨钏练剑练得大汗淋漓,早已脱了上衣,上身赤裸裸一片。冷厉的线条勾勒出清晰的骨肉,难怪令那些丫鬟大饱眼福。
江梨又向他走近几步,意味不明地笑道:“杨侍卫,继续练吧,不用管本宫。”
杨钏看着她,竟忘记了行礼数,缓过神来,才说:“杨钏见过王妃娘娘。方才是臣无礼,还请娘娘原谅。”
江梨道:“既然是我芳菲殿的侍卫,便是本宫的人。下次见到本宫,不必行如此生疏之礼。”
杨钏这才想起他还裸着上身,慌忙拿起衣物,往身上套。
江梨见了此番情景,又笑道:“瞧把你紧张的。”
他先前便听闻这东宫王妃娘娘,性子古怪,异于寻常女子。可她是王爷宠幸之人,若这番话传到王爷耳朵里,怪罪下来,他可是要遭杀头之罪!
杨钏道:“臣与娘娘,有云泥之别。臣方才多次触犯,并非有意,还请娘娘莫要责怪。”
她心中恼了,这杨钏怎么就是块木头呢?她分明挑明了意思,莫非是他故意装作听不懂?
江梨越想越气,直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道:“你为何一直强调这些话,刻意与本宫划清界限?”
杨钏被她吓了一大跳,连忙说道:“娘娘,臣绝无此意!”
此后,她几乎日日待在后院,看杨钏舞剑。
王妃沉溺男色,勾搭殿中侍卫的丑闻,一下子便在宫中传得人尽皆知。
江梨以为目的得逞,正沾沾自喜,却迟迟等不到那纸休书。
那夜,沈枫将她压在身下,贴在她耳边念道:“江梨,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死心了。
原来沈枫早已看穿她的心思。
江梨做了这么多,皆是做无用功,堂堂王妃娘娘还沦落为笑柄。
她知杨钏此人,不近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