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朱墙绿瓦的芳菲殿前,江梨只觉恍惚。
宫墙上积了灰尘,却无人清扫。也不再有侍卫把守殿门,只见一片凄清。
江梨走进殿中,院里只剩荒芜。
她心道江樱真是悲观之人,失了王爷宠爱,便将自己困在这方寸天地间,不愿踏出阴霾。
祁月走出门,她见到江梨,惊叫道:“江…江二小姐!”
她哭哭啼啼,倾诉着这些日子所有苦衷:“二小姐,王妃娘娘嫁入宫中,安分守己,秉持妇道。为何造化弄人,害她凄苦至此?王爷对她不管不顾,太后娘娘又百般欺压,众人笑她落入冷宫,西宫那些侧妃也压她一头…”
江梨道:“祁月,这是宫中,隔墙有耳,不可说瞎话。若这些话被旁人听去了,王妃娘娘可真就被你害惨了!”
祁月哭道:“二小姐训的是,奴婢牵念王妃娘娘,一时失了分寸。”
她把祁月拉到墙角边,低声说道:“王妃滑胎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祁月便一五一十,从西宫两位侧妃争风吃醋,王妃备受冷落说起,说到兰妃下药害王妃娘娘小产。
“查清楚了么?”江梨皱着眉问道,“西宫有两位侧妃,另一位的嫌疑,洗清了吗?”
祁月道:“二小姐,奴婢也不知内情。奴婢只知,那日太后娘娘派人去搜查兰妃寝宫,搜了堕胎药,还有她买通下药那厨子的尸首。”
西宫争宠,本与王妃扯不上关系。可下毒之人恐她腹中胎儿出世,会危及自身地位,可见此人心思缜密。既然心机颇深,又怎会行事后不尽快毁尸灭迹,而是将罪证留在房中?
除非,这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设计布局了这一切,迫害王妃致她流产,又嫁祸给兰妃。
看似兰妃只是不巧,背下这个黑锅,事实上也许并非如此。而与兰妃有过节,与王妃有冲突,恐怕便是绫妃此人。
可绫妃绝非愚钝之人,能想出如此两全之计,又金蝉脱壳,安稳至今日,可见城府之深。
江梨道:“祁月,你去打听打听,这绫妃是什么来头。”
祁月忙说道:“是,二小姐,您…您可得为王妃娘娘做主啊。”
“她与我同父同母,看在同姓江的情分上,我也不会坐视不理。”江梨道,“只是我此番前来,是为另一件要事,想请求王妃帮忙。”
祁月答应道:“二小姐,请您随奴婢入殿,我这就去请王妃娘娘。”
江梨踏进芳菲殿门,殿中布局还与从前一般,却格外冷清。
木桌上那只白玉瓷瓶里,已许久不见花。
江梨记得,她黯淡无光的那些宫门岁月,总会去院里捧一束鲜花,插在这名贵的白玉瓶中。
祁月扶着江樱走出来,自梅洲那一别,她们已有数月未见。
江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消瘦了几分,下颚骨突出可怖的弧度,瘦弱的手腕轻轻搭在祁月手上。
她见到江梨,苦笑道:“梨妹妹,是来看我的么?”
江梨不知该如何作答。
“王妃娘娘上回救我一命,我还没好好道个谢。”江梨屈了屈膝,“可今日前来,又有一事要拜托王妃娘娘了。”
江樱听了这一番话,只觉得恍惚,从前最不懂事、最憎恶繁琐礼节的嫡妹,竟有一日,如此生分地称呼她为娘娘。
小产过后,她站久了便会觉得筋疲力尽,便在桌前坐下,又说道:“梨妹妹,有什么事坐下说吧。祁月,去上茶来。”
祁月端来一壶淡茶,江梨喝了一口,只觉得寡淡。
这江樱果然还是死要面子,王妃府都落魄到如此地步了,她竟还要泡茶招待她。
“我们虽不亲近,到底曾姐妹一场。”江梨道,“若娘娘不介意,我便直说了。”
“妹妹直说便是。”
“紫灵殿下栽种的,可否是芹苓?”
江樱来宫中这些日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她曾以为,恪守妇道便能安稳一生,却遭人下药,保不住腹中胎儿,丧失生育能力。如今困在这冰冷宫墙之下,沦为人人耻笑的弃妃,她的心,早已死了。
“我不知。”她说道,“妹妹为何问起这个?”
江梨说道:“实不相瞒,我正缺那味药。宫中医药馆,或是后膳房,能否买到芹苓?”
江樱紧张道:“妹妹可是身体不适?还是…母亲她…”
“娘娘误会了。”她解释道,“母亲无恙,不必担忧。这味药,也不是用来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