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班,陈悦刚进小办公室,把从饭堂买的馒头和豆浆放在办公桌上,正欲打开吊扇通通风。
“陈悦,电话。”设备处陈老师中气十足、响亮的嗓音就传了过来。时间尚早,还不到学生来实验室的时间,故她随意而为。
“来了……”陈悦迈开脚步就向设备处办公室奔去,他的身体差点碰到了办公桌的边角上,赶紧用手去撑了一下。
“谢谢陈老师,谢谢姐!”陈悦高兴地对陈老师点了点头,拿起了话筒:“您好!我是陈悦。”
“陈悦,我是张茵。”
“茵茵,早上好!这么早,有什么好事?”陈悦大喜过望。
“我结婚了,昨天登记的。”张茵的声音低柔,语气略带伤感。
“啊?!……”陈悦的脑袋“轰”的一声,张茵的话像一记棒槌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他惊呆了,瞬间又觉得天旋地转。怎么可能?他张嘴而喉咙里却是一片干涩,一时语塞。
陈悦哑然间,张茵甜脆的声音传来了。“陈悦,你没事吧?你没事吧?这样吧,我们找个时间见面,慢慢聊,好吗?”张茵的声音中透出了担心、焦急和心疼,陈悦已浑然不觉。
电话机放在陈老师办公桌的左上角,陈悦接电话时和陈老师斜对面。陈悦此时朦胧地意识到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失态,稍微转了一下身体。其实陈老师正在品尝着美味的早餐,没有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好的,我们约时间。”陈悦强忍着心中撕心裂肺、情凄意切的痛,也强烈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哽咽难言。
张茵幽幽地说:“明天下午我到学校找你。”
“好吧,明天见。”陈悦条件反射地机械回答,完全没有考虑自己明天下午是否有课?系里是否要开会?他此时的脑海一片混沌,只想着快点见到张茵。
放下话筒,陈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告辞出门的,他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木然地打开吊扇,恹恹无力一下子就瘫坐在椅子上。他脸色煞白,整个人恍恍惚惚、杳杳冥冥。此时此刻,他觉得原来爱情是一场随时被“踢掉凳子的绞刑”,他的世界好像被关上了灯,只剩下一片黑暗。
陈悦双眼发呆,没想到自己美好的初恋竟然无果而终,就这样划上了句号。张茵结婚了,毫无征兆,究竟是为什么?他痛苦地想着。张茵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吗?她不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啊,他痛苦万状,用右拳重重地击打了自己的左掌心几下。
陈悦呆呆地坐着想着,有一种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觉,心里堵得慌。他想到了两人的点点滴滴,一起度过的平静而美好的时光……
陈悦想到了父亲,人们常说“少年丧父”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之一,父亲的离去曾经带给他创钜痛深。当时他第一次明白人的心灵原来是有神经的,真的会疼。这样一想,这种曾经内心悲痛的抗体似乎在起作用了,他的心里感觉好受了一点。
陈悦想到了小说中的故事。他不忘母亲的教诲不管多忙都坚持看书,参与胡工的项目后,他读书的时间锐减,但不管多晚回宿舍回家,睡觉前必看一会书。受张茵和赵容的影响,涉猎的小说也开始多了起来。此时,很多小说的故事在他的脑海中呈现,连原来浮光掠影并不深入看完、很快就忘却的一些故事也记忆了起来。有些故事的主人公命运多舛、爱情失意,他们走了出来,这样的故事让他的心里又好受了一点。虽然他知道这些故事绝大多数都是基于文学演绎的穿凿附会,但并不影响他用这些故事来安抚自己。陈悦想到了一本小说中的话:不要过分憧憬爱情的浪漫,不要过分夸大失恋的悲伤。他心想作者经历过这般肝肠寸断的痛吗?就算经历过,至少不可能在失恋当天写出这样的话。
陈悦想起了徐志摩先生的《致梁启超》: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这句话霎时让他的内心又平静了许多,舒坦了许多。他觉得这位中国现代文坛大才子的爱情观很适合自己,自己也应该这样看待爱情。
爱好美术的陈悦想到了民国大师、漫画之祖的丰子恺先生。陈悦在报刊杂志上欣赏过丰老的作品,深深地喜欢他那些“有诗意,有谐趣,有悲天悯人意味”的画作,他也很喜欢丰老写出的那些清雅质朴的至理句子。陈悦的脑海出现了丰老的名言“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既然没有如愿,不如释然。”
陈悦把双手同时插进他长头发的发丛中,使劲掳了两下。不得,我命。不如释然,不如释然……陈悦口中念叨着,自己对于物质是不强求的,为什么爱情上就不能呢?他有点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