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等他很久了。
裴祁年陡然抬起手,示意裴深带人在外等着。
裴深看着未穿甲胄的他,不免担忧:“王爷……”
“无事。”裴祁年淡淡打断他,抬步便走进了殿内。
烛光昏暗中,君臣相望。
梦明慎俯视着裴祁年,语气寒凉:“朕当真后悔那时没杀了你。”
闻言,裴祁年扯了下唇角。
“小皇帝,你若那时动手,如今就不会继续坐在那里了。”
梦明慎抿紧唇,眉心深深拧成一团:“朕早就和阿姐说你野心勃勃,她还为你再三辩解,甚至不惜为保你权势地位而丧命,她当真是看错了人!”
提起梦婠梨,裴祁年的神色刹那间冷沉。
他冷寂的目光直直落在梦明慎身上:“野心勃勃?我裴家世代为臣,从未有过策反之心,我对这个皇位更是毫无肖想。”
“毫无肖想?既然毫无肖想,你为何不肯将手上权势交还?!既然从未有过策反之心,你今日逼宫又是为何?!”
梦明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眼底布满血丝。
“自然是为了她。”裴祁年嗓音低沉。
话落,梦明慎身形一顿,心底猛然颤了下。
但他仍强佯作着镇定:“谁?”
裴祁年轻蔑地笑了下:“小皇帝,之前一年你瞒过我便算了,如今事情已然暴露,你还觉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能瞒天过海吗?”
“我说的她,是你的长姐,是我的妻子,是北昭的公主——梦婠梨。”
梦明慎僵在原地,喉间像被什么堵着,好不容易才将话挤出嗓间:“阿姐已经死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啊,那我便将话说的再明白些。”裴祁年抬步走向他,手也缓缓覆上了腰间佩剑的剑柄,“我说的她,是一年前分明没了气息,却不知为何没有死的长公主。”
“是半月前花灯节被我在梅园偶然撞见,自称云昭的女子。也是今日你趁我进宫,派暗卫将她从摄政王府带走的那个女子……这样说,皇上可听明白了?”
话落那刹,裴祁年将剑刃紧贴在了梦明慎的脖颈上。
不过半天光景,这个殿中再次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可君臣二人却是调换过来。
梦明慎迎着裴祁年墨般的双眼,沉了语气,咬重字音。
“阿姐已经死了,遗身被葬在皇陵之下,满朝文武亲眼所见。”
言罢,又是一阵沉默。
裴祁年什么都没说,倏然就收起了剑。
梦明慎眉心紧凝,不明所以,但心底还是抱着侥幸正要松口气。
然而下一瞬,那把剑就直直指向了他的心口。
裴祁年的脸隐在阴影中,神色难辨。
“无妨,反正……长公主绝不会看着皇上就这样死掉的,对吧?”
梦明慎胸口一凉,不安袭遍全身。
却仍咬紧牙关只言不发。
裴祁年眸色微暗,握着剑柄的手一紧,利刃瞬间划破了梦明慎的衣衫。
就在这时,穆静中倏尔传来喝声——
“住手!”
第三十二章
一年前。
饮下毒药的那一刻,梦婠梨是决绝赴死的。
她想,能用自己的这条命护住梦明慎的皇位,护住裴祁年的权势,护住北昭子民平安幸福,很值得。
所以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次醒来。
睁开双眼看见熟悉的宫殿时,梦婠梨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四肢百骸里残留的蚀骨痛意又在清楚地告诉她,这不是梦,她是真的醒来了。
回过神后,梦婠梨捂着刺痛的头强撑着从床榻上坐起。
耳边突然响起什么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她转头望去,只见梦明慎怔楞地站在不远处,眼眶一瞬红起。
“阿姐!”
“阿慎……?”
梦明慎自登基后便很少哭过,但那天,他抱着梦婠梨哭了很久,直到哭到喘不过气才堪堪停止。
后来才知道,那瓶毒药虽色味都与乌头之毒毫无分别,但其实并不是。
而是先帝从前找太医秘制的假死药。
先帝太了解梦婠梨的性格,虽在临终前做好了万全之策,却终究还是有什么他没能预料到的事情发生,所以将这假死药交给了掌事太监福泰。
宫变之前,得知梦婠梨想要毒药,福泰便将那乌头换成了假死药。
如此,还能保全最后一命。
阴差阳错,三年前,梦家姐弟因裴祁年的及时赶到而渡过了宫变之难。
三年后,梦婠梨却因为梦明慎与裴祁年的隔阂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