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这可能是他们一天中，最简单快乐的时间了。”

“因为这个时候的他们只需要忍受吃饭的时候周围难闻的气味和杂乱的环境。至少有饭吃。”

“而吃完饭之后，他们就得重新回到医院里面，面对那些，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的现实。”

温雨桐深吸一口气。

生活再一次具象化了起来。

“更绝望的是，这张照片。”

许一诺拿出手机来，熟练而麻利的找到一张照片。

画面上，是一个女人怀着孩子，手边还牵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

她们站在那里排着队，眼巴巴地看着前面的队伍和正热火朝天加工食物的地方。

那个五岁的小女孩儿小脸蛋红红的，正好看向了镜头。

清澈干净的眼睛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生活。

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这个人世间。

“这个女人的丈夫得了癌症，我不懂医，但是我了解到，他们家的人，从亲戚到直系亲属，死亡原因都是癌症。年纪小的三十多，老的不过六十。”

许一诺微微侧头看着那个五岁的小姑娘。

“家里一分钱积蓄都没有了，还有一屁股的外债。这个小女孩儿……”

这个小女孩儿未来也有很大的可能会因为癌症而死。

温雨桐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你说，对于这个小女孩来说的话，努力生活，有什么意义呢。”

“最大的意义，或许是在自己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可以给自己留一点买菜的钱吧。不至于去偷？”

“偷？”

“你以为，他们就是最差的了？”许一诺笑着反问道。

“真是绝望。”

“没办法。”许一诺将手机拿了过来，说道，“人在命运面前就是如螳臂当车、蜉蝣撼树一般，可怜又可笑。”

“不过，终究是聊胜于无。”

许一诺笑着回头，看着温雨桐。

“这就要说道第二点了。”

“我的第一个观点是说，聊胜于无。”

“人生就是这样，逆水行舟。你看叶鑫畅，不过是躺了三年而已，当苦难来临的时候，就会束手无策。”

“如果这三年他一直在努力，存了些钱下来，而不是自暴自弃，至少，可以从容地拿出今晚的两千块钱来。”

“还是那句话，聊胜于无么。”

温雨桐能感觉出来，许一诺虽然说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但是字里行间还是可以窥探到他细微的情绪的波动。

因为他的话是有些杂乱的。

而且，眼睛也时不时地会垂下来，空洞地看着前方，若有所思的样子。

温雨桐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强打着精神说道。

“那第二个观点呢？”

许一诺回头说道，“第二个观点么，简单来说就是——又不能去死喽。”

温雨桐顿了一下，笑道，“这是什么话。”

许一诺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

“人活一辈子，来都来了，既然不想死，那就好好的活着嘛。”

“躺平也是一天，起来按着自己的想法活着也是一天。那为什么不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按自己的心意活着呢？”

“就算是照片上的这对母女，他们至少可以选择今天是买菠菜还是芹菜。这，也算是好好的活着吧。”

“当然了，这个例子太极端了。”

温雨桐笑着开玩笑。

“如果，有的人觉得，自己一辈子就想要躺着生活呢，就这么过一辈子。那算是什么。”

温雨桐其实只是开玩笑。

因为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其实是有点杠了。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许一诺却真的很严肃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那就这么活着呀。”

“你看过《明朝那些事么？》”许一诺忽然转头问道。

温雨桐想了想摇摇头，“有幸看过一点，不过没有看完。”

这些年，备考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

“在明朝那些事这本书的最后一册，写了明朝的末代皇帝朱由检吊死在眉山上之后，作者并没有写李自成冲冠一怒为红颜，也没有写清军如何威风凛凛地入关，给明朝这个王朝画上一个彻底的句号。”

“他转头去写了一个人。”

许一诺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