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南派的举子因为科举录用不公一事起冲突。儿臣当时正好去了国子监,被人拉着做公道。”
宣德帝皱眉搜索回忆:“是有这件事,朕还嘱咐皇后提点你。”
赵澈眼底闪过一抹寒意,面上却不显:“是。”
“当时周姑娘给儿臣送来了这副画,天真地讲述了半天。”
“只是,儿臣并未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处置。“
“反而替饱受压迫的江南举子们主持了公道。”
当时皇帝和皇后的意思,就是要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维持表面上的一团和气,大家相安无事。
周妍费尽心机拿着这样一幅画来忐忑地找他,却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说道:“殿下行事,还是应当遵从本心。”
他当时心头微微一滞,感觉有股莫名的暖意划过。
明知道她是皇后的侄女,明知道她是被人利用,他还是被她的天真和单纯所打动。
所以他忤逆了皇帝和皇后的意思,旗帜鲜明、一针见血地指出是科举录取不公的问题,进一步激发了江南举子们的怒气。
事情沸沸扬扬地闹了半年,最后皇帝不得不提拔南人韩夔作为礼部尚书,主持第二年的会试。
他这么做,不止是为了遵从本心。
更是为了避免周妍再被皇后利用,来影响自己,最后走上与自己彻底交恶的局面。
父皇这个时候特意提起周妍,大概是早就看出来自己待她的不同,来软化自己吧?
宣德帝见赵澈愈发警惕,只得暗叹一声,挥手让马玉和苏贤两个老奸巨猾的东西退下。
……
永寿宫的郑贵妃提心吊胆的命人去打探皇帝和太子的最新消息。
丈夫和儿子要做最后的摊牌,两个人中,只有一个人会存活下来。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她还是觉得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那个她深爱了很多年的男人,终究还是会中年早逝。
她恨他寡薄无情吗?
自然是恨的。
还恨他移情别恋,宠幸那么多别的女人。
可是,她知道,他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原本也是个热情专一的男人,把一腔深情都献给了她。
都是命运的捉弄,他们才渐行渐远,互相提防。
可是,即便在他卧床不起的时候,他还是顾念着自己,把自己从皇后的毒手中解救出来。
郑贵妃再也坐不住了,扶着嬷嬷想亲自去看看究竟。
永寿宫门口。
寿昌侯世子张瓒亲自拦住了她的去路。
面无表情地告诉她:“还请贵妃娘娘保重身体,安心呆在永寿宫!”
郑贵妃定了定神,拭去眼角的泪水,冷笑道:“世子爷,当初是您亲自将本宫送进皇宫,如今却阻止本宫去见皇上最后一面,是何居心?!”
张瓒的面色更加阴沉,虎目中闪过冷意,挥了挥手:“来人,送贵妃娘娘回宫!”
……
没了马玉的搀扶,宣德帝高大却孱弱的身子有些摇晃。
他伸出有些颤巍巍的手,等着赵澈来扶。
赵澈愣了愣,才抬起双手,恭敬地把宣德帝扶到榻上坐下。
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与父皇有身体上的接触。
他反感吗?
并不是。
他曾经多么渴望父皇的手能温和地抚摸自己的头顶,拍拍自己的肩膀。
现如今,他终于能触碰到父皇。
父皇却消瘦得只剩下骨头,隔着厚重龙袍,都能感觉到硌手。
宣德帝抬眸,慈爱地打量着挺拔颀长的赵澈。
眼中流露出欣慰,还有自豪。
这是我儿子。
这辈子,我或许不是个好皇帝,也未必是个好父亲,可我有个这么优秀帅气的儿子。
他招招手:“过来。”
赵澈没有动。
这声“过来”,来得太晚,太迟了。
宣德帝有些无奈,嗔怪地看着赵澈。
语气全是垂暮老人才有的嘶哑和感慨。
还带着淡淡的悲伤,和遗憾。
“你这臭小子。”
“你才这么大的时候,朕也是抱过你的。”
“朕如今这个样子,还能吃了你不成?”
赵澈鼻子发酸。
他跪在了皇帝面前。
“父皇。”
“不要叫朕父皇,好不好?”
“我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君臣,如今老父亲已经没多少日子了,我们就做一天的寻常父子,好不好?”
“澈儿,能不能喊一声爹?”
赵澈紧抿着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