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府城,巡抚衙门。
历经500年的完善,大明朝的地方治理已经极其成熟,就算是隆武皇帝也只是略做修补罢了。
在一省,巡抚掌全面工作,是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尊称为抚台。
布政使为二把手,负责民政和钱粮,被称作藩台;按察使掌管监察、司法,被尊称为臬台。
总兵排最后,负责一省的军事。
不过一般情况下,巡抚只会找布政使和按察使商议,总兵连列席的机会都没有,武人不得涉政。
巡抚张芾头疼不已,他召集布政使何云起和按察使黄宗汉一起商讨此事:
“谢云者,牵扯甚多!”张芾看向了黄宗汉:“一旦捉拿,整个鄂省将沦陷大半,你我怕是难以善了!”
“不说难以更进一步,怕是就地免职算是最轻的了!”
在官场上,平时权力有多大,义务就有多大,巡抚掌管全省大事,理论上有监察、考评之责,一个监督不力,立马就前途尽毁。
这几个人中他官位最高,不用说,这口锅肯定是先往他头上盖。
黄宗汉也头疼:“抚台,这如今司法上由大理寺管辖,我若是干涉,到底是隔了一层。”
“况且,这件事风传整个湖北,其实干涉的已经晚了!”
“谢云必须要抓?”张芾身体微倾。
“不得不抓!”黄宗汉叹道:“如今锦衣卫变革,消息广泛多了,没多少熟人,一个不好,已经上达天听!”
“如今之计,只能速战速决了!”
这番话一出,几人立马就沉默了。
简单来说,就是直接弄死。
世祖皇帝为了保持司法公平,明令规定,但凡嫌疑犯半途而死,默认为他杀,即官员直掉乌纱帽。
杀了谢云,必然要有人掉乌纱帽。
但在这个时刻,死道友不死贫道。
布政使何云起淡淡道:“那就让武昌知府背吧,好好谈谈!”
武昌知府是巡抚张芾的人,本来就是那张网里的人,为自己的上司背锅,也是应有之义。
张芾可不认亏,他又道:“我听说右参议顾奈之是胡须刀的大舅哥,他也饶不开!”
何云起的胡须都快折断了一根。
他没有想到自己也被陷一个。
没办法,谢云这厮也给他送过钱,间接默认了不少事,理论上来说也是大网中的一员。
随即,二人看向了按察使黄宗汉。
黄宗汉无奈道:“我才刚上任一年!”
眼见二人目光越来越深邃,他不得不妥协:“罢了,就分巡道周义康吧!”
这下,几人的心情立马好受了些。
夜里,被誉为湖北扛把子的谢云谢老大,从被窝里抓到了牢狱。
他百口莫辩,甚至准备大呼小叫时,忽然就口鼻一抹,没了呼吸。
翌日,几个被请来的大夫异口同声:得了肺痨,必须即可火化!
与他一同离世的,还有纵横鄂、皖、赣三省的凶盗胡须刀。
其他的徒子徒孙一时间寒蝉若惊,顿时收敛了不少。
百姓们立马感受到盗情少了,各种赞誉扑面而来。
唯独何自清最为不满。
这一下,他不仅厌了整个湖北官场,前途灰暗,冒着大风险置办的案子,更是收获寥寥。
“我不甘心!”何自清咬着牙,不顾幕僚绍师爷的劝阻,毅然决然地派人送书信给妻舅,让他转述给大理寺卿。
一个府法官,他是没有密匣的,自然无法上达天听。
妻舅也不负重望,送了几百块,访了好几人,终于隔了好几道弯,见到了大理寺卿。
摊开书信,大理寺卿张学佑立马大喜,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的好,来得好呀!”
见到后者错愕,他这才道:“辛苦了,劳烦告诉何通判,再坚持住,朝廷是不会忘记他的!”
言罢,他就脚步匆匆离去,直接去找龚橙了。
到了龚府,却得知后者又去见了皇帝,去郊外考察去了。
他心中满是羡慕,不愧是潜邸旧臣,隔三差五就能陪皇帝巡查。
不过他有精神一震,也正是如此,他才选择背靠这位龚阁老,巴望着升官呢!
知晓不能打扰到皇帝,所以只能在龚府中等待了。
这时,龚橙确实没闲着,正陪着皇帝在城西视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