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闻到很浓重的潮湿霉菌气味,她觉得这些菌斑和青苔像是从她身体里面长出来的一样,粘腻腻的,搅得她呼吸都不顺畅,林昭被吵得根本无法入睡,或许等会儿就会有邻居过来敲门勒令这两人安生一些。^纨~夲*榊+戦, *追+醉/芯-章¨截\
她对这对父母已然失望,已经不想要再去要求他们什么,哪怕只是一个较为完整的睡眠和稍微平和虚伪一点的家,林昭推开小小的一扇窗,爬在窗口看那轮白得要命的月亮。
那一刻,她也想到了死——
死亡这种事情完全无法细想,只要这个念头钻进你的大脑缝隙当中,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折磨你一下。
林昭那个时候甚至仔细构想了一下自己死亡的惨状,如果从这个狭小的居民楼上面一跃而下,大概率脑浆爆裂,鲜血四溢,如果不能在一秒之内立马死去,她就还需要爬伏在地,苟延残喘地忍受极致的疼痛而后死去,死得极其潦草,极其丑陋。*求?书^帮¨ ·芜¢错^内-容!
她的葬礼想必也办得极其简陋,梅雨天气,说不定她的身上真的会长出一些霉菌青苔,她的父母双亲在她的葬礼上面大哭一场,尸体很快会被拉去火葬场烧成灰烬,送去拥挤的墓地坟场。
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这个家也不会变好,只会永无止境地糜烂下去。
林昭光是想象就觉得恶心作呕,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无法接受自己这样悲惨的、孤零零地死去。\7^0\0′t?x,t/.`c/o?m′
尽管如此,死这种念头仍旧会时不时地涌出来,像是一个嗡嗡作响的飞虫,在很多个白天和深夜绕着林昭飞来飞去的,在这个家里面爆发激烈争吵、在她在学校被别人羞辱轻视的时候就更加激烈。
林昭因此很清楚地知道,人是在绝望到对现实情况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才会想到死。死对于有些人而言是种折磨,但对于有些人而言,却是一种最后的退路,一种真正的解脱。
她能在这一方面和陆早早产生相通的共鸣,但是还是无法理解陆早早,就像她跟沈星遥说的那样,陆早早比她善良得多了,也比她勇敢得多了,林昭没有勇气实施自杀,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走向这一步。
她倒是有想过往她那个死人老爸的酒瓶里面灌老鼠药,一个烂人拖拽着一个家庭往下沉,最后只会拖拽着他们进入永远无法翻身的泥潭当中,与其这样,林昭想,不如她提前结束这个人的人生。
很可惜,林昭恶毒不够,勇敢不够,决心也不够,她始终没能够这么做。
陆早早怎么可能是懦弱的人,能够干脆利落地结束自己的生命的人,一定是很勇敢的人。
林昭忽地想起一件旧事,她开口询问陆早早,“那次元旦晚会的时候,我在那间昏暗狭小的储物间里面找到你的时候,你静坐在那里,是不是真的有过自杀的念头?”
陆早早坦然承认,“是。”
“原来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的。”
“不是,更早之前。”陆早早说,“在那之前就有过一些自残行为,不过理智回笼得很快,活着的欲望应该更加强烈一点。”
“陆早早。”林昭把头转回来,却看见陆早早的视线在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我以后还能看见你吗?”
“不清楚,最近这段时间应该可以吧。”陆早早望着一朵奇形怪状正在逃跑的云朵,过了几秒钟又继续说,“有人轮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看着我,你一走,她们就进来了,我想死也没法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