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著身侧一语不发的钱良玉,胸口那种闷闷的感觉扩大,食欲也消了大半。她好静、好静,一点都不像几星期来总是摆脸色给他看的女孩……
“良伟。”钱母替儿子盛了一碗竹笋汤,转移了注意力。“社区里的王妈妈跟我说她家阿明有去补英语会话,你要不要也一起去上课?”
“嗄?”钱良伟瞠目,哀叫:“妈,我不要啦~~”那样他哪还有时间打电动啊?
“可是妈怕你升国中之后会跟不上同学的程度。”钱母好言相劝。
“我不想去补习,你让姊姊去好了,她一直想补英文。”心无城府的男孩望向钱良玉,童稚的眼中有著期盼、有著支持。“姊,你跟妈说啊。”
钱良玉咬了咬唇,低声说:“还好,也不是非补不可……”
钱母看了女儿一眼,没多理会,只是继续对儿子说:“良伟,你姊姊不一样,她是女生,以后会嫁到别人家,你是男孩子,是我们家的命根子,要多读一点书,将来才能替钱家增光,我跟你爸就你这么个儿子,你要争气点。”
项朝阳听得目瞪口呆。
他不笨,真的不笨,只不过平常除了足球之外鲜少关心其他事,可是此时他留意到钱妈妈的话很奇怪,奇怪到他想假装没听见都不行。
男生跟女生有差那么多吗?不就是一个有小鸡鸡一个没有?他读幼稚园的时候就知道了!
项朝阳转向钱良玉,她仍是默默地吃饭,一点特别的反应都没有,一个领悟蓦地击中他。她……肯定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
忽然间,他发现自己有点讨厌起这个一直对他很不错的钱妈妈。
“可是妈,喜欢读书的是姊姊,又不是我。”
钱母正要说些什么,项朝阳却忍不住插嘴。
“钱妈妈,我外公过世前常说我妈是他的骄傲,我两个舅舅都没她聪明,所以我觉得女儿不见得会比儿子差。”他老妈可是最高分考进外交部的强者呢,连同一单位、职位较高的老爸当年都没那么厉害!
一抹讶异掠过清瘦的面容,钱良玉飞快地扫他一眼,但很快恢复先前的漠然神色,而钱母,似乎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只是牵强地扯动一下嘴角。
“我吃饱了。”钱良玉忽地站了起来,拿起碗筷转身就走。
“记得把厨房里的垃圾拿到外面去。”钱母朝她的背影喊道,回头便开始碎碎念。“真是……也不晓得是遗传到谁的个性,小小年纪就那么阴沈,老板著一张脸,一点都不活泼,别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乖巧又贴心……”
“妈……”钱良伟受不了地叫道。
“良伟来,多吃点青菜。”钱母继续替儿子布菜,同时对项朝阳说:“阿阳,让你见笑了,那丫头从小脾气就差,我这做妈的想管教也不知道该怎么管教起。”
那是因为你眼里只有宝贝儿子!
但是钱妈妈是长辈,爸妈总告诉他要尊敬长辈……钱妈妈是长辈……是长辈……所以项朝阳努力咽下到口的话。
“钱妈妈,谢谢你的晚餐,我去看小玉需不需要帮忙。”他放下碗筷,在自己顶撞长辈之前离开餐桌。
项朝阳没在垃圾桶旁看见钱良玉,而是在钱宅墙边的树下找到她。那是一棵尤加利树,差不多跟钱家房子一般高,从钱良玉房间的窗子,几乎伸手就能碰到树的枝叶。
钱良玉瘦瘦的身子站得直挺挺的,头略低著,微微地侧向一边,看似正研究著树根,不过项朝阳觉得她只是在发呆。
他想走近她,可是脚步却莫名地定在原地。
几步之外有盏路灯,柔柔的灯光洒在她身上,让她原就有些苍白的皮肤显得近乎透明,她一动也不动,那么地不真实、那么地孤寂,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在夜色当中。
初次见到她,他就奇怪她为什么都不笑,一张清瘦的脸蛋绷得紧紧的,毫不友善,不管是声音或眼神都跟冰块一样冷,像是警告所有人不准接近。他从来没在同龄玩伴脸上见过那种神情,偏偏不知怎地,每次看到她,他就兴高采烈地巴上去,想跟她做朋友。
这种情形让他觉得自己很像人家所说的“贱骨头”,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痴迷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那小巧的耳壳往下浏览,齐耳的乌黑头发下是一截雪白的脖子,像易碎的白玉,平滑、细致……项朝阳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下,突如其来地跳快了一拍。
朋友们的脖子个个晒得粗粗、黑黑的,总是沾著汗水,有些人连耳朵后的污垢都没洗干净,没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