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这里,皇上就大理寺发生之事提出看法和解决之道,下次老夫过来的时候交给我。」
「是。」
你听听,这绝对不是她的问题吧?这种对话口吻哪里是太监对皇上,分明就是老师对学生,更别说齐沐谦的态度恭敬,目光里皆是说不清的尊重,在在都阐述着一件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没有人肯告诉她,妖孽在何方。
不过德兴宫里的妖还少了?本该暴虐的皇帝却亲切温和,本该卑微恭谨的太监却活泼大方,本该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厨子却大刀阔斧、创意百出,而洒扫太监不善打扫,抓起石头一把撒去,就有烤鸟加餐。
总之这里处处透露着不合理!
齐沐谦送大总管离开后,对向萸说:「去换上男装,出宫逛逛。」
你看,又是个不合理,哪个宫殿的小宫女会拿到几套男装的?刚收到衣服时,她一头雾水,心想难不成还要举办嘉年华会,或者来场角色扮演?
「要微服出巡吗?」向萸讶然。
「微服出巡身边得带上几十个伺候的,咱们不带。」
「所以是易容改装,偷溜出宫?」
易容?想太多,不过他回答道:「你要这么说也没错,快去吧。」
齐沐谦一笑,手指敲上她额头,态度亲匮。
自从作画那天过后,他们之间有了些微不同,他总是让她待在身前伺候,而她总是偷偷看他、偷偷做出许多想像。
偶尔一个不小心,两人的目光接上线,他扬扬眉,她弯弯唇,好像有什么默契般,可分明……什么都没有。
「是。」她转身,脚步轻快地往屋里走,进宫已经五个多月,她越来越想念人间烟火。
她离开书房之后,小顺子也抱着衣服进来伺候。
见向萸走远,小顺子低声道:「昨天晚上,向姑娘跟奴才打听瑛姑姑。」
「哦,她怎么说的?」齐沐谦挑眉,满眼兴味。
「向姑娘问,在宫里有没有见过一个三十岁上下,发色偏淡,眼角微勾,鼻梁些微凹陷,额头三道横纹……内腕有一片紫红色胎记的宫女。奴才没有直接回答,只说会找人打听,探听到消息后立刻告诉她。」
她的描述可真清楚啊,就算没有紫红色胎记那一句,也能够猜出她想探问的是谁,善于画画的人,观察力果然不容小觑。
「瑛姑姑又找上她了?」
「对。」
齐沐谦点点头,大概是估计向萸手中的毒药用完了吧。「她说了什么?」
「她先是质问姑娘为什么没有动手,姑娘说谎,说已经下过药,瑛姑姑不太相信却也没有争论,于是又给了一瓶,这次向姑娘在瑛姑姑离开之后,连同上次那瓶,将里面的药水倒掉、瓶子打碎,埋进花盆里。」小顺子从袖中翻出帕子打开,里面有许多碎瓷。
那么她是不打算当棋子,还是放弃报仇?后者……应该不可能吧。
莞尔一笑,齐沐谦道:「不管她想知道什么,都一五一十告诉她。」
这代表皇上打算让向姑娘正式成为德兴宫的人?小顺子笑弯了眉毛,回道:「遵命。」
看着眉开眼笑的小顺子,暗忖着有那么开心吗?是因为她性格讨喜,还是被她和赵厨子弄出来的新菜品给收买了,不得不承认,在她过来之后,他们被赵厨子荼毒的机会降低到几乎等于零。
手指在碎瓷上头轻轻拨弄,齐沐谦突然很想知道,在确定瑛姑姑的来历后,她会怎么做?
「拿得动吗?」齐沐谦侧过脸,看着她左支右细的模样,忍不出发笑。
被嘲笑了?唉……对,她就是又瘦又矮,但瘦矮有罪吗?当然没有,只是矮女人不应该去抱长杆子,尤其是杆子上方还绑着一圈稻草团,稻草团上插了几十支糖葫芦。明明是白领工作者,转眼改行入蓝领,做起体力活儿来有苦难言呐。
小顺子也抱一枝,但人家身材高、力气大,杆子不会左摇右晃,肩膀做支点、轻轻一顶,别说草杆,只要距离够,地球也能够顶起来。
看他昂首阔步,满脸骄傲,一脸的乐在工作,要是再拉起嗓门喊两声「快来买哦,一支三文钱,两支只要五文钱」肯定会赚个钵满盆溢。
向萸很哀怨,但向萸不说,因为她还没有那个胆色,敢把杆子丢给齐沐谦,好歹人家是皇帝,身分摆在那里,不是蓝领或白领,人家是明明白白的领导阶级。
低头掩去满面尴尬,她跟在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