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被带到林子里,看他们折辱慕容先生,看他的右臂被斩断,鲜血喷了满头满脸,他痛得全身抽搐,却还是用染满鲜血的掌心捧着她的脸,低声说:「琼儿不怕,我不痛。」
他怎么可能不痛,他就快要死了啊,她大哭、大叫、不断咆哮,她哭着求父亲救他……
杨玉琼抬头,双目赤红,突如其来的暴怒与狂躁让她抓起茶盏砸到杨笥身上,她朝着他怒吼,「都是你们!你们为了权柄,牺牲我的一辈子,断送我的前途,你们真的把我当亲人吗?你们在乎过我的感受吗?如果你们不要企图把沐垣推上龙椅,先帝会杀死他吗?如果你们不要对帝位虎视眈眈,我的儿子到现在还会好好活着,你们该死、通通都该死!」
她冲上前打他、撕咬他,她抓着他的头发用尽全力一扯,扯下了杨笥一块头皮,鲜血从他的头顶往下流,艳丽的腥红更加刺激了杨玉琼。
她把能抓到的东西全往杨笥身上丢,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她竟一把抓起墙边木梯朝他挥去。
眼看就要砸到头顶,杨笥连忙伸手阻拦,啪的一声手臂重重吃上一记,痛得他龇牙咧嘴。
杨笥大声喊道:「你不是痛恨先帝吗?杀死齐沐瑱,让咱们杨家的孩子当皇帝,立刻改国号,把大齐江山变成大杨江山不好吗?」
「我才不介意国号是什么,我只要他断子绝孙,哈哈哈……我办到了,他的儿子通通给我儿子陪葬了……」她疯狂大笑,牢牢抓住木梯横竖乱扫。
杨笥长年养尊处优,胖得连走路都不利索了,被力大无穷的杨玉琼抓住木梯追着跑,霎时间狼狈至极。
一咬牙,他抓起椅子,用尽全力往妹妹头上丢去。
砰的打出一个血洞,杨玉琼往后仰倒,后脑磕在桌角,瞬间鲜血急涌,她倒进血泊中,最后的一抹意识是——血是热的,很舒服、很温暖……
手牵手,齐沐谦和向萸走入甬道。
临王府的地牢不大也还算乾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左右两边牢房约莫十来间,只关着两、三人,每个牢房有床、有恭桶,以犯人待遇来讲,应该算得上VIP等级。
「怕吗?」齐沐谦问。她摇摇头,手却握得更紧了。
心口不一的傲娇丫头,他扬眉浅笑,放慢脚步。牢房的最里面是刑房,向萸讶异,居然会在这里看见杨磬。
杨磬挑眉,两手一摊。「没辄了,打女人违反我的原则,偏偏又碰到个皮糙肉厚的,你自己来吧。」
齐沐谦把向萸护在身后,走到绑在木桩上的女人面前。
凝结的血块布满周身,乌黑长发纠结,枯瘦狼狈的萧颖月已经看不出当皇后时的绝代风华。
他不绕弯,开门见山道:「你在齐沐瑱篡位一事上扮演什么角色?」
萧颖月不回答,自从被逮之后,她心知肚明,越沉默才能活得越久,因此像面对杨磬那样,决定安静到底。
只是抬头对上那张陌生脸孔,她先是怀疑、再是惊恐。
是他吗?不是他吧?如果是的话……那么所有人全被他骗了?
「皇……上?」她轻唤,眼底净是不敢置信。
挑挑眉,齐沐谦问:「怎么认出来的?」
真的是他!倒抽口气,萧颖月心底一阵激荡。「臣妾喜欢调香,皇上身子有异香,那香气与众不同,臣妾好奇,曾经尝试着调制,但调不出来。」
齐沐谦好笑,向萸也是因为这气味认出自己。
他掏出腰间蜡丸为向萸解惑。「是紫金蛊的气味,周承找来的,因为它我才能顺利诈死,骗过所有人。」说完,他把蜡丸抛给杨磬。「帮我还给周承。」
「还给他干么?用你的血养大,它只会听你的话。」杨磬往回抛。
齐沐谦耸耸肩,把蜡丸收回去,又再问一次。「你在齐沐瑱……」
萧颖月答得又快又急。「我发誓绝对没有!祖父慈爱,常同我讨论朝堂风向,因此我擅长分析朝中情势。在齐沐瑱经常出入宫廷之际,在太后藉梁贵妃之手毒杀薛紫嫣之后,我隐约猜出她的意图,从那时起,我所有的盘算设计都是为了要活着走出后宫。」
「于是让向萸代替你殉葬?」
「是,我只想活下去。」她没错,蝮蚁尚且偷生。
向萸从齐沐谦身后走出来,与萧颖月目光相触那刻,她眼底闪过一抹凌厉,齐沐谦捕捉到了。
「宫女那么多,为什么选中我?你恨我吗?为什么?」她们根本没交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