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在脚踏上,那湿的披帛依然毫无松开的迹象。
岐王三步并两步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替赵棣解松披帛,不想披帛缠了几缠,又交叉又有打结,竟然怎么也解不开来。余人慌乱中皆不敢上前,只将寝殿屏风内外挤得水泄不通。禁军和内侍扭住了跌坐在一旁的张蕊珠,面面相觑。盛宠于一身的贤妃怎么会刺杀官家?偏偏他们皆亲眼所见。张蕊珠泪眼婆娑中看向屏风外。孟存身穿官服,正静静凝视着她,眼中带着一丝嘲讽。尔虞我诈,她大意了?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有杀赵棣的心思……“殿下,用刀或剑吧。”孟存沉声道。这才有禁军指挥使如梦初醒,拔刀倒递给岐王。“我哪里行,你来!”岐王转头怒喝:“还不快些动手。”碎裂的披帛散落一地,赵棣静静躺在岐王臂中,内侍们将他抬回床上,医官们闻讯而来,各种施救。许久以后,众宰执和各部重臣接了信均匆匆赶至寝殿外候命。又等了半个时辰,四位御医官跪下请罪:“陛下窒息过久,臣等无能为力——山陵——崩!”岐王和孟存视线相碰,各自垂眸不语。孟存松了一口气。“诸位相公!殿下——东城南城的守将开了城门——敌军已杀入城中!”半晌静默后,殿中大乱。***天色苍茫,日光似乎穿不透厚厚的云层,洛阳宫城上已换了旗帜,西征军的将士们精神抖擞地清点着马面楼里的兵器和防卫之物。一旁近百洛阳守军早就卸甲弃械,贴着城墙站着,丝毫感觉不到日光的温度。从城内再度转回城门出的传令军士大声喝道:“皇帝诏曰:归顺者活——抵抗者死。不得扰民——违令者斩!”站得腿脚发麻的洛阳守军中有人慢慢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头还在,命还在。西征军的一位副将蹬蹬蹬上了楼,斜睨了他们一眼:“不用怕,陛下有旨,洛阳降军一概不杀。”他挥了挥手:“去城外兵营吃早饭吧。今日有油饼。”洛阳守军们相互看了看,犹豫不决,赵栩残暴,天下闻名,对敌军连俘虏都不留,他们去了城外会否被杀?那副将冷笑道:“要杀早杀了,等到现在?怕什么你们,宁可做个饱死鬼也好过饿死鬼。”各个城门洞里鱼贯走出许多洛阳军士,两侧长矛长刀在手的西征军将士丝毫不敢懈怠。***宫城各城门大开,岐王、孟存率领宰执、各部重臣在太极殿殿外等候,深秋入初冬的时候,风刮在他们身上,不少人打了个寒颤。众将簇拥着赵栩而来。朱红领巾在风中猎猎飘动,盔甲的甲片摩擦声和脚步声混合在一起,令人悚然生畏。他们身后潮水般的军士将太极殿外团团围住。“皇叔请起。大学士请起。诸公请起。今日未起干戈收复洛阳,乃是诸位之功。”赵栩伸手扶起岐王,语带伤感:“还请带吾去见见五哥,再一同去太皇太后灵前跪拜。”岐王掩面而泣:“陛下仁善!只是五郎他被张氏绞杀,臣等未能回天,如今他被安置在太皇太后殡宫里,还未——”“五哥?——!”赵栩实在装不出眼泪,只喊了一声,大步往太极殿内走去。陈太初等人随即跟上。岐王和孟存默默跟着众将登上太极殿的台阶。大赵一统,他们不敢居功,只望皇帝信守承诺,绕过洛阳守军和百姓,还有这几百官员。 第三百五十一章赵棣寝殿的屏风外,临时设了一张长案,上头还垒着不少等着批阅的奏折和上书,一旁雕着山水峦纹的楠木橱柜,被琉璃灯的灯光照得山水浮动。张蕊珠屏息静立了片刻,忍不住转头看向屏风内,侧影投在橱柜门上,紧张的下颌绷出了一条不太自然的曲线。寝殿内悄无声息,她方才似乎觉得屏风内的帷幔动了动,等了会儿,自嘲做贼心虚大抵都是这样疑神疑鬼,但额头已渗出了一丝冷汗,手足冰冷。又停了片刻,她伸手握住那瑞兽门环,轻轻拉开柜门。最上层的搁架上,一排金黄色隐隐反射着灯光,自从太皇太后薨逝,司宝女史奉旨将全套玉玺印宝都收在此处。张蕊珠踮起脚,那从枢密院调来的半块虎符应该是个不大的盒子。她伸手摸索过去,将上头最小的盒子取了下来,又凝神静听了片刻,悄声走到案边,小心翼翼地放下,解开金黄色印有朱红团龙纹的布帛,露出里头上了锁的碧玉虎纹盒来。两滴汗从她鼻尖坠落,玉盒上多了一团水珠。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抹了去,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那柄玉匙,轻轻地咔嗒一声,玉锁开了。张蕊珠抬起眼,紧盯着屏风内,依稀可见帷幔低垂,毫无动静。今